第二十六章
路上，赵正东得知老太太姓于，和她丈夫一个姓。膝下有两儿一女。女儿年纪最小，嫁到了镇东头，女婿是面粉厂的副厂长。
赵正东心想，难怪这于老太太买东西不心疼，家里是正经不缺钱的。
来到镇东边，穿过一条巷子，于老太太领着赵正东停在了一栋两层的小楼门前。
在这大多数还是土坯房的时候，这栋带着院子的红砖小楼房可以说是非常漂亮了。堪比几十年后的大别墅。
推门进去，于老太太扬声喊：“小丽啊，快点出来，妈给你买到一条大鱼。”
屋里很快走出来一个穿着件呢子大衣的年轻女人，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就是此时脸色有点憔悴。
不过据于老太太说，她小女儿于小丽已经三十五岁了，可以说是保养的很好了。
于小丽看见于老太太很高兴，快步走过来挽着她。
于老太太对赵正东招招手：“这边来，把鱼放这里。”
院子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应该是不久前刚刚洗过的，很干净，能一眼看到底。
赵正东将鱼扔进去：“鱼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于老太太点点头：“小伙子慢点走啊。”
赵正东刚出院子，身侧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孩儿，跑的太快撞了他一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刚要弯腰把人扶起来，于小丽就噔噔噔跑过来，一脸焦急：“圆圆，你没事吧。”
郑圆圆一把拍开她的手，脸色凶狠地冲她龇牙，喉间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于老太太小跑着跟出来，看着外孙这副样子，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昨天看见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于小丽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啊，昨晚上突然变成这样了。”
于老太太想说什么，看了眼赵正东，又把话咽了回去。
赵正东点了下头，很识趣的转身离开了。
出了巷子，赵正东嘴角勾起笑，过几天或许可以再来一次镇上。说不定能赚点外快。
调转脚步去了供销社，买了一堆东西的他刚回到家，就从赵二妹手里接到一顶用旧毛线勾的帽子。
赵二妹快速看了眼他白了的头发，道：“天冷了，大哥你可以戴的。”
赵正东一颗心暖暖的。这几个孩子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是都没追问。这会儿还贴心的送给自己一顶帽子。
帽子很好看，就是这颜色……
“晓梅，咱打个商量，下次换个颜色成不？”虽然他没媳妇儿，可这绿帽子戴在头上它也不好看啊。
赵正南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说换个颜色嘛。”
赵晓梅瞪他，转头看着赵正东小声说：“就老三这件绿毛衣稍微新一点。”
得，弟弟妹妹的一片大好心意，不就是绿帽子嘛，他戴！
嘿，别说，还真挺暖和的。
按了按头上的帽子，赵正东对赵晓梅竖起大拇指：“手艺真好。”
赵晓梅开心的笑了。大哥喜欢就好。不枉费她大晚上点着煤油灯勾帽子。
脸上的笑还没保持多久，等看见赵正东从背篓里拿出来这么多东西，赵晓梅肉疼的皱起眉：“大哥，你下次还是别去镇上了，卖鱼的钱都不够你买东西的。”
“我这不是还剩了些嘛。”赵正东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
鱼卖了十块零五毛，买完东西，还剩下一块八毛钱。
赵晓梅重重叹了口气。
赵正东给赵正南使了个眼色。
赵三弟眨了下眼睛，表示收到。赶紧推着赵晓梅去了灶房：“二姐，快点煮饭吧，快中午了，都饿了。”
赵正东让赵晓荷把买的糖和饼干放进柜子里，自己拎着一大块猪肉进了灶房。
三斤猪肉切成块，炖了一大盆芋头，香喷喷的。
吃得肚皮溜圆，赵三弟打了个嗝：“要是能天天吃猪肉就好了。太香了。”
“三哥晚上多做点梦就能。”赵晓荷笑着说。
“二姐，五妹笑话我。”赵正南告状。
“梦里有的吃就不错了。”赵晓梅也笑。
“大哥，她俩结成一派了，咱俩可得一块儿啊。”赵正南可怜巴巴蹭到赵正东身边。
赵正东挑眉，冷酷拒绝：“别，我自成一派。”
赵二妹和赵五妹哈哈大笑。
赵三弟哀嚎一声：“大哥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最敬爱的大哥了！我要离家出……啊呀！”
豪言壮志还未说完，一块抹布扔他脸上：“赶紧把桌子擦干净。”
赵正东起身往外走：“我去山上捡点柴回来。”
“哥，我和你一块儿去，你等等我！”三两下把桌子擦干净，赵正南冲进灶房拿起柴刀和一捆绳子就跟着赵正东跑了。
镇上，于小丽捂着被抓伤的脸，有些害怕的看着面目狰狞的儿子。
郑圆圆四肢着地，蹲在立柜顶上，冲着她嘶吼。
郑通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看见儿子这般模样，气急败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小丽见到他，忍不住哭出来：“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好一个儿子让你养成什么样了！”郑通骂道。
于小丽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昨天晚上我就和你说了觉得儿子有点奇怪，你放在心里了吗？你重视了吗？你听进去了吗？现在真出事了就知道怪我！郑通你还是不是男人！”
于老太太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重重叹一口气，一拍桌子：“好了，多大岁数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郑通哼了声，看向于老太太：“妈，您看这该怎么办？”
于老太太直勾勾地看着他，轻声道：“你想法子通关系去找个婆子来看看。”
郑通愣了下，反应过来丈母娘口中的婆子是神婆。
他有些迟疑：“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
于老太太瞪他：“圆圆都这样了，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要不咱先送县里大医院看看？”郑通提议。
于小丽冷嘲热讽：“我和妈之前带圆圆去了趟卫生院，医生说可能是羊癫疯。你看像是羊癫疯吗？”
郑通看了眼蹲在立柜顶上，俯视着他们，冲他们龇牙低吼的儿子，心想这怎么可能是羊癫疯，当他没见过得了羊癫疯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他烦躁又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后，终于一咬牙点头道：“我这就问人去找个婆子来。”
说完就风风火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