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无比嫌弃鬓边的手,她的发髻就是躺着也是整整齐齐,完全不需要郁眠手欠的多此一举。
也不知郁眠的手下奉上盒子前,有没有细细打理,清洗过,就算是温黎曾经两手沾过鲜血污秽,也不代表她不会嫌弃这些东西。
在温黎嗅到奇怪味道前,郁眠终于摸够,将手收了回去,继续盘着那个四四方方的拇指大小的黑盒子,嘴角勾着的笑,看得温黎心中凉飕飕的。
此刻郁眠笑得有多志得意满,温黎心情就有多不妙。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郁眠也没有在皇陵再待下去的兴趣,他现在急需一个方便他炮制盒中东西的地方,皇陵荒芜简陋,缺少他需要的药材设备,最适合的地方除了他的药谷,就是皇宫大内。
药谷距离远,郁眠暂时不打算回去,他还答应了敬文帝治病,虽然他给人治病随性,但好歹还算信守承诺,所以皇宫现在是最适合的地方。
只是,郁眠看看外面泛凉的夜色,看看临时安排的榻上似睡非睡的女子,又看看周围尽量布置,依旧不怎么入他眼的帐篷,啧了一声。
“淮南王的别院离这不远?”
船到桥头自然直,郁眠的药到底还没做出来,温黎以不变应万变,选择先睡个好觉,耳边模糊间传来郁眠的话语,她眼皮子都没有睁,就算是跟她说得,她一个病患听不见,而且这意思也不是跟她说得。
帐篷外传来不大不小,小心谨慎的回话声:“回禀谷主,淮南王爷正带着郡主在京郊的宅子里养病,骑马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可到。”
“安排马车,去淮南王府上住一宿。”太差地看不上,淮南王的别院正正好。
“是, 谷主。”帐篷外的宫人迅速去安排马车,又派人骑马先一步通知淮南王。
至于谷主为什么不住帐篷,大抵是嫌弃简陋,为什么不回皇宫,皇宫比淮南王府别院远,为什么不骑马,大抵是马车更舒服吧!
总之谷主的心思他们莫乱猜,老老实实执行谷主的安排就是。
温黎半睡半醒间被郁眠做弄醒。
“醒了,今晚去淮南王别院休息。”说着郁眠拿着一件披风将她像是裹粽子一样裹住,大咧咧抬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终于得以露出一张脸的温黎很郁闷,超级郁闷,这家伙明明可以不将她弄醒带到淮南王府上,非得将她弄醒,居心何在,纯粹是他幼稚的恶趣味。
“我开的药也没有让人嗜睡的效果,怎么天天睡,睡不醒,你倒是比我过得还轻松。”郁眠将她放置在一旁坐下,对上她乌溜溜还蒙着水汽的眼睛,十分不解的模样。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消遣,她还是个装病的,大晚上不睡觉,难道跟郁眠两两相对发呆,她不是脑子抽了,当然选择睡觉,早睡还对身体好,跟郁眠两两相对,只会气不顺。
温黎当听不见,看不见郁眠眼中的打趣,闭上眼睛,靠着车厢,就算是睡不着,闭上眼睛假寐,她也不跟郁眠玩幼稚的谁先眨眼游戏。
温黎闭上了眼睛,郁眠却没有移开视线,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抵是这张美人皮他是真喜欢,一时间也不觉得无趣。
四四方方的黑盒子久久没有感觉到动静,还以为自己安全了,挣动了两下。
郁眠看也不看,抬起手指弹了弹,“安静。”
黑盒子瞬间安静如鸡。
郁眠还算满意,对面的人睡得香甜,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马车中,一人撑着下巴假寐,一人靠着车壁又有了睡意,也算是和谐。
马车壁被小心翼翼地敲出点轻巧的声响,郁眠长睫掀开,一双乌黑的眸子毫无温度,也没有丝毫睡意,长睫眨了眨,倒映着靠着车壁睡得红唇微微张开的女子。
郁眠伸出了一根手指探了探她的脉搏,跳动的欢悦,跟梦中冷冰冰的触感很不一样。
郁眠那根手指不知放了多久,温黎不适应地动了动,郁眠点了点她的唇角,“醒醒,到人家做客怎么能睡着?这可太没有礼数了。”
温黎在郁眠摸上自己脉搏时就已经醒了,若是他真的动手,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只是摸了半天没个完,还点她的嘴角,她睡觉从不流口水,但是郁眠的手摸过盒子没洗吧……
温黎侧了侧脸,装作刚醒的迷糊模样,不着痕迹的在脖颈边的披风领子上蹭了蹭,心中还是有点过不去,今晚洗漱她要用香皂多洗几遍。
郁眠没领会她的想法,又熟门熟路地用披风将她裹得严实,然后抱下了马车。
淮南王得到消息,知道这个煞星要到他这借住,匆匆从床上爬起来,整肃衣冠,亲自去安排住的厢房,又让人时刻探查消息,一得知郁眠马上就要到府外,早早出来迎接,只是马车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什么动静,淮南王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不过有郁眠先前的手段在,淮南王什么样惊骇的事情没有见过,再加上自己的女儿虽得了医治,却还没有完全康复,调养上还得郁眠出手,淮南王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得罪了郁眠。
想想他一个王爷混到这个地步,真是可惜可叹,不过想想宫中的窝囊皇帝,淮南王弯曲的腰又直了直。
淮南王面上端正,心里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马车上传来了动静,郁眠抱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走了下来。
淮南王愣了一下 ,郁眠走近,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位姑娘。
淮南王原先想得备好酒菜,邀请神医共饮一杯的客套话,也没有必要说了,温香软玉在怀,郁神医怎么会想要他一个老头子陪着。
“深夜打扰,淮南王不会见怪吧!”郁眠轻弯着唇,态度好的淮南王有些不适应。
“怎么会,郁神医,不,国师能来本王府邸,是本王的荣幸。”淮南王改变了说辞,他那个皇帝弟弟回去后,就迫不及待的给郁眠封了国师的位子。
郁眠挑挑眉,会意是怎么回事后,唇更弯了。
这次淮南王倒是有点分不清这位新任国师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路将人安排进厢房,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淮南王勉强安心,等送走煞神才能彻底安心。
温黎看了看房间,怀疑淮南王将自己的主院让了出来,当真是尽心。
只是怎么又是一个房间?
温黎看郁眠没有出去打算,算是明白自己又要跟郁眠共处一室。
他倒是适应的极快。
郁眠散了她身上的披风和头发,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温黎看见他将怀中的盒子拿出来,随意地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解开了束发的发带,然后又走了回来。
温黎瞬间明白今晚上不用宫人为她洗漱,郁眠来。
温黎被郁眠拦腰横着抱起时,扒着他的肩膀看着孤零零放在桌上的黑色盒子,那么迫切寻回来的东西,到淮南王府前还装在怀里,现在大咧咧的放在桌子上,一点都不怕别人偷,附近一定安排了不少人暗中保护。
“忘了,怎么没把它带上。”郁眠脚步一转,抱着温黎又返回去,将盒子又带上,一点不耽误他抱稳温黎。
温黎:…….
纯粹是她多想。
郁眠轻车熟路解了温黎的小衣,将人泡进汤池之中,为了给女儿养病,淮南王选的别院自然是最好的,这一处汤池更是府上最好的一处温泉,现在便宜了郁眠和温黎……还有那个黑色的盒子……
在温黎进水后,郁眠又将盒子随意扔了进来,温黎甚至出现幻听,里面的家伙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声,大叫救命。
不过都是错觉,似乎有郁眠在这盒子里的东西安分的出奇。
就郁眠这随意的态度,折腾来折腾去,这家伙说不得还没有入药就没了生气。
郁眠蹲在汤池边,就着往汤池外流的温泉水洗了洗盒子,再洗,那盒子还是黑黝黝的色泽,没有一点变化。
郁眠洗好后,又细细洗了手,将盒子放在岸边,走向温黎身边,拿着打湿的毛巾。
好歹是洗过的手,温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个盒子是后来换的,老皇帝的那个,他们怎敢直接给我。”郁眠轻声说着,垂着眼睛从上看着她。
温黎面上没有什么异状,心里好受许多。
所以之前完全是她想多了,她就应该知道郁眠的手下怎么会敢拿一个脏东西给郁眠,都是她以前接触的蛊虫需要特殊材料装着,才会让她认为老皇帝的盒子材料特殊不会随意换。
郁眠给她擦擦肩膀,擦擦前面,唔了一声,“其实我刚刚说着玩的,他们怎么敢随意换盒子,那就是老皇帝的盒子,我是大夫,怎么会在意那点不干不净的东西。”
温黎:……
很好,很有道理。
不管是哪种,郁眠现在纯粹是试探她,拿她玩闹。
破灭吧,反正她洗干净就好,闭着眼睛回想以前经历的腥风血雨,瞬间好受很多,长时间不打打杀杀,养的太好,她都要有严重洁癖。
做任务的人要克服一切困难。
made,郁眠咱们势不两立……
郁眠垂下眼睑也遮不住上扬的眼尾,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精。
郁眠将温黎的每一根脚趾都细细洗过,才放她自己在一边泡,美其名曰玩水。
然后烛火又熄灭。
温黎:……
不就是她尝试过的平均水准,有什么好遮掩的,她还不稀罕看了。
郁眠倒是没有再玩什么花招,这家伙洗澡挺专心,好像还有点洁癖,温黎又相信那个盒子应该换过。
说曹操曹操到。
那个被郁眠随意抛入水中洗干净,然后放到汤池岸边的盒子,再次出现在水中,被一波波水纹送到温黎身边,半浮在水上,就算没有灯,适应黑暗的温黎,还是能认出这个印象深刻的家伙,一团黑漆漆飘来飘去不是它是什么。
温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郁眠的方向,那骚包正侧着身子,专心致志洗他的一头长发,涂着类似于护发素一样的自制乳膏,郁眠杀人不精致,生活挺精致。
郁眠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试探她吗?
鉴于郁眠在黑暗中能看见,温黎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她对能治好她的东西有点好奇,更是忌惮。
若真是蛊虫这种东西,多少有些超纲。
每个世界的蛊虫还不一样,有的世界效果一般般,有的世界效果堪比神仙手段,这个世界的蛊虫她没见识过,也不知道是哪一种,希望不是后一种。
郁眠那么自信,温黎心中更倾向于后一种。
温黎水下的手动了动,又看了看郁眠的方向,他已经背过身子冲洗一头长发,隐隐间可以看见郁眠宽阔的背脊。
年龄不大,身材倒是不差。
温黎果断选安分守己,郁眠这人心机叵测,先是将盒子扔水中,再是利用水波将盒子送到她面前,现在又背着她洗头,不是勾引她看盒子,露破绽是什么?
温黎自觉没那么傻,在这关头暴露自己。
温黎甚至怀疑,所谓的能治好她的药也是他有意制造的假象,说不定就是想让她寝食难安,然后自己暴露。
郁眠此人,不得不做两手打算。
思量间,温黎彻底无视那个盒子。
“嗡嗡嗡……”
不对……
温黎骤然睁大了眼睛,往前方看去,那声音不像是关在盒里能发出的。
qunima,郁眠你是不是故意不关紧盒子的……
“嗯?”正在擦洗发尾的郁眠耳朵动了动,一双眸子冷峻地看向温黎的方向,无奈道,“这么调皮,玩就玩,还把盒子打开了。”
qunima的郁眠,混蛋……玩你个死人头啊……
经历多个世界,温黎认识不少蛊虫,这闪着光的不是萤火虫,一般是最毒的一类蛊虫,人一旦接触就会死得很惨,比方说全身化成血水……
越美的越有毒,这个世界很大可能也是这个规律,她还不会武功,根本躲不了。
made智障郁眠,要是真的有剧毒,还一起洗澡…还不关紧…纯纯有病……
电光火石间,一根银针钉着蛊虫擦着温黎颈边险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