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他心里早就想跑了！
可现在别说起身，连抬根指头都做不到。
石老爷子那五十年的功夫真不是吹的，早在点腰腹穴位的时候，就顺带封了他下肢的力气，现在腿脚跟灌了铅似的，重得挪一下都费劲，更别说站起来逃跑了。
更别说嘴巴被黑巾塞着，连痛呼都只能憋在喉咙里，最后全变成了含糊的“呜呜”声。
李星锋费力地抬起眼，想看看石老爷子的表情，却只看到老头的背影。
石老爷子慢悠悠地走回茶桌旁，拿起刚才没喝完的青瓷茶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捏了捏面团，而非把人折腾得半死不活。
紧接着，老石头赶紧凑过来，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小心翼翼地把李星锋嘴里的黑巾抽出来，粗布离开嘴唇时，还带着点李星锋口腔的温热湿气：
“小友，怎么样，这滋味够酸爽吧？”
“说实话，我爹都十年没亲自出手给人调理了！”
“上回还是帝都办公厅派了辆黑色轿车来接，再三请他，他才肯去给一位老领导调理身体，平时就算有人出高价，他都不愿意动。”
大可不必！
李星锋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喉咙都觉得发疼。
他心里直叹气！
不愧是有五十年经验的大师，下手又准又狠，第一时间就断了他跑和喊的念头，真是半点反抗余地都没给，现在只能任由人家摆布。
李星锋索性偏过头不搭理老石头，目光无意间扫过门口，却瞥见小石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疼得脑子发懵，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锋哥，您别不高兴呀，这可是我们家族的级项目！”
“项目名字有点俗，叫‘先苦后甜’。”
“您现在觉得疼，等明天早上醒了就知道好处了，保准浑身都能轻半截，连走路都觉得轻快！”
说到这，小石头还挺了挺胸，小脸上满是骄傲：
“之前演《少林寺》的那个功夫巨星，就是会耍醉拳的那位，当年拿五万块现金求我爷给他调理，我爷都没答应呢，说他的功夫伤了根基，调理起来太费劲儿！”
李星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反问：
“五万很多吗？”
话刚出口就赶紧闭了嘴。
他心里门儿清，那时候功夫巨星刚出名，拍一部戏的片酬也就几千块，一天工资撑死了五百块，五万块对当时的人来说，可是巨款，绝对算得上是天价了。
“嘿嘿，锋哥，您别生气，我给您端了养生茶来。”
小石头没在意他的态度，胖乎乎的小手端着个描金白瓷小碗走过来。
碗里的茶汤呈浅琥珀色，清澈透亮，飘着两片干桂花，花瓣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您接连出了两身汗，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失了，正好喝点茶补补，这茶还能缓解疲劳呢。”
石头半蹲在贵妃榻边，小心翼翼地把碗沿递到李星锋嘴边，圆乎乎的脸蛋上满是认真：
“我爷常说，我们虽然是中医世家，但不只会开方子抓药，更懂怎么摸透人的骨头和筋络。”
“阴阳五行、经络学说这些理论要学，但最终得用到人身上才管用，光会背书可成不了好大夫。”
“对了，这不是普通的养生茶，是我家独门的养生汤。”
“是专门配‘先苦后甜’这个项目的，能中和调理时产生的火气。”小石头又补充了一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星锋，等着他尝味道。
李星锋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嘴唇动了动：
“不会是怕我等会儿有力气了跑掉，给我放了麻沸散吧？”
由不得他不多想啊，这玩意这么痛！
如果他是古代大夫，肯定会用麻沸散让人失去知觉。
就像现在一样，自己动不了，跑都没办法跑！
但凡此时此刻，胳膊和腿还有知觉，他爬都要爬出去。
小石头愣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李星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咯咯笑起来，圆脸蛋上的肉都跟着晃，像个会动的小包子：
“锋哥，您想多啦！”
“真不是麻沸散！这汤里就放了桂花、蜜枣和几种补气血的药材，您尝尝就知道了，一点怪味都没有！”
李星锋半信半疑地凑过去，小口抿了一口。
茶汤刚进嘴，先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在舌尖散开，清甜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滑，接着才尝到药材的清苦，但苦里还带着点蜜枣的回甘，完全没有普通中药那种冲鼻的药味，反而有种淡淡的清香。
顿时，李星锋的眼睛亮了亮，眉头不自觉地松开。
这汤熬得确实讲究，连药材本身的涩味都压得恰到好处，还能尝出蜜枣的甜意，喝起来一点都不费劲，甚至还想再喝几口。
两三口就把碗里的汤喝尽，李星锋想抬手擦擦嘴，却发现胳膊还是没力气，只能又瘫回贵妃榻上。
没办法，脖子以下的身体还是动不了，稍微挪一下，筋络里就窜出又酥又酸的劲儿，疼得他龇牙咧嘴，只能乖乖躺着不动，任由身体慢慢恢复力气。
榻边的小几上，那只空瓷碗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桂花香混着药材的清香，在空气里慢慢散开，和原本的茶香混在一起，闻着让人心里格外平静。
另一边，老石头将那把寒光闪闪的筋膜刀往梨花木案上一放，刀刃与光滑的木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又带着金属质感的“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随后，微微弯腰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扣住深棕牛皮药箱搭扣。
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与草药的淡香漫出来。
李星锋偏头瞅了一眼，箱里垫着暗红花纹的绒布，绒布上整齐码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白瓷瓶，每个瓶颈都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绳结处还沾着点点不易察觉的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