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滔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已经要对着他开枪的人突然倒下。
然后对上了一双平静又惊恐的眼睛。
无论是华文滔拿下她手里的枪，还是两人一路走到巡捕房，到再次坐上开往戴府的车，戴菲表现得都很平静。
巡捕房去了现场，那四个人当场死亡。华府的司机头部受伤昏迷，被送往了医院。
因为是华府的少帅和少夫人，巡捕房的人很重视。
“少帅，少夫人，我们会尽快查明真凶，给您二位一个交代。”巡捕房的负责人孟祥主认真道。
华文滔没有反驳他的称呼，他需要尽快知道这一场袭击背后的真相。
有时候，身份很管用。
巡捕房派了专人要护送他们回去。
华文滔没有拒绝。
两人坐在车里，华文滔看着戴菲不停揉搓着已经发红的双手，毫不犹豫的伸手覆了上去。
干燥温热的双手紧密地贴合，“你救了我。”
戴菲侧头看了他良久，逆着车窗外的光影。原本梳好的低马尾有几缕发丝落在了脸颊，她的眼神漆黑专注。
“你原本也不该死在这里。”
“那我该死在哪里？”华文滔问。
戴菲没有正面回答，只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北方驻地？”
在她知道的历史中，华文滔没有死在抗战年代中，他死在了建国后的特战队的一次任务里。
死在了即将到来的和平年代，或者说死在了一场令人无奈的遗憾里。
“暂时不去了，婚礼后再启程。”华文滔的眼神里充斥着安抚。
说完这句，他又接着道：“我希望你留在浦市，不是因为我要冷落你，而是这里会更加安全。”
戴菲转身看向华文滔，“不会，这里并不会更安全。”
华文滔皱眉。
戴菲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马上就要全部乱起来了，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华文滔思索，“华府会在这里。”
时局动荡，有心人并不难发现，国家确实要大乱了。
戴菲再抬头时，嘴角已经带了弯弯的笑，状似随意道：“你刚刚说我救了你，所以你看，我也不全是拖累是不是？”
华文滔不解，但还是肯定的点头。
戴菲嘴角弯弯，“那么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我随军的事情。”
华文滔迟疑了一下，一时没有言语。
戴菲想着总要把话说完，“华文滔，你或许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活着。”
所以即使她要面对的是比今日更可怕更血淋淋的战场，她也要站到他的身边去。
两人的距离不远，双手又紧握在一起。
但华文滔并没有再次失神或是凝滞，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他清楚的从她的眼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执着和认真。
这让他无法否认，她说的是真的。
可她又很快的抽出手，恢复了她冷静礼貌的模样，“文滔，今日对方使用的手枪来自英国，或许可以从这个方向查一查。”
华文滔沉下眼神，“你确定？”
戴菲挑眉，“肯定。”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枪。
这个时候，车子也停在了戴府门口。
早已收到消息的郑集带着杜坤、若兰、张妈妈还有一众人，都等候在大门口。
戴菲捋了捋头发，下了车。
“郑爷爷，我没事，多亏了有文滔在。”
郑集拉着戴菲，见她只是脸色苍白了些，确实没有受什么伤，这才稍稍放下心。
对着后面下来的华文滔说道：“华少爷，可是知道是何人所为。”
郑集的语气说不上好，毕竟人是在他身边差点出了事。
他们家大小姐，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事。
华文滔直奔主题，“我会尽快查明真相。”
“最近这几日，我会派些人手过来。”
两人说着话，郑集身边的杜坤眼尾一滞。
随后杜坤拿出一方手帕，恭敬地递给了戴菲，“小姐，擦擦手吧。”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来。
华文滔的眼神扫过，面色暗沉。
戴菲低头，这才发现手上还有残留的血迹，此时已经有些干涸在了手上。
褐色的痕迹，在她白皙的手指上显得格外令人心惊胆战。
郑集一看就有些吓到了，连声音都带着哽咽，“小姐，疼不疼，我们这就去医院。”
戴菲想到那比几十年后粗了不少的针头，眉心发麻，“郑爷爷，这不是我的血。”
若兰连忙也上前，细心的擦拭。
戴菲有些无奈，但也只能随着他们去了。
然后对着华文滔说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过几日放假，我再去拜访。”
华文滔却是先回头挥了挥手，让巡捕房的车先回去，然后就见他走到了戴菲旁边，“我不放心，今日就住这了。”
杜坤等人神色未变。
戴菲很累，想洗澡、想睡觉，“那就进去吧。”
郑集一心挂在戴菲身上，杜坤微笑着道：“小姐，华少爷的住处安排在清风院，您看可以吗？”
戴菲压根都不想去记忆里翻寻清风院在哪里，只交代道：“让厨房那边做点好消化的吃的，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杜坤笑着应了，“是，小姐放心。”
戴菲对他自己的行事很满意，没什么不放心的。
又对着华文滔道：“这是外院的管家杜坤，你有什么需要就找他。”
华文滔仍旧一步不落的走在她旁边，“我先送你回房间。”
戴菲见他如此，也不在推脱。
主要是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精神，随意地点点头。
等到到了戴菲住的小楼，华文滔也跟着进了一楼客厅。戴菲迫切的想要洗澡，与他对视片刻，华文滔直接道：“我陪你吃点东西就去睡。”
戴菲心里还没打好的腹稿就咽了回去，看着他身上有些脏了的衣服，挑眉稍稍往后退了退，“一楼有洗手间。”
又对着杜坤道：“给他找身衣服，让厨房煮两碗素面。”
然后就转身上楼，直到泡进了浴缸，戴菲才敢表露出忍到现在的害怕。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沉在水下。
水温比她平时洗澡时要高了不少，在皮肤上微微发烫，可仍旧掩盖不住她从心底渗透出的寒意。
她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