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当耸了耸肩，开着车还不忘耍帅，“再说了，小爷我长得这么帅，有钱又有颜，风流倜傥又舍得给你花钱，你和我在一起也不亏。”
抛开他过往的身份不谈，他也是个完美男友好吧。
安然听着他自产自销的话，“......”
安然没有接这话，省得他蹬鼻子上脸，反而问他，“你是怎么洗白你的身份的？”
仇当边开车边说，“我之前有很多个小号的，私下也会接一些小单子，顺便利用这些号来攒些人脉。”
他一直都很清楚，想要活下去，只有不断地往上爬。
要有武力值，要有地位，要站在组织里最高的高度，要有话语权和决定权。
他声名鹊起之后，不管危险系数多高的单子他都接。
同行是为了钱，只有他是在玩命。
因为他清楚，只有他越来越强，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才有选择的余地。
变强，是他唯一的活路。
仇当敛眉，目视前方，“当你站的位置越来越高，也就意味着你已经丧失了失手的机会。”
仇当在榜单上赫赫有名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从未失过手。
“一旦失手，就会死得很惨。”
所以，当他积累到足够的资本之后，他就开始计划抽身。
及时收手，也是为了活下去。
“我利用这些小号发布的悬赏任务来进行掩护，策划了一场假死。”
安然侧头，看不到仇当的表情，只看到他平淡的侧颜，“结果被发现了？”
“嗯，”仇当点点头，语调平静，像在讲故事，“他们要抓我回去清理门户。”
那座囚笼困了他好多年，他想要自由身。
那些年不要命似的变强，最终成为了他最大的资本和底气。
强者，才有话语权和决定权。
“他们一路追我，却都打不过我，”仇当缓缓勾唇，眼底却浸染着无尽的凉薄冷意，“我带着十三辗转了几个国家，A国原本是我最后一趟的身份洗白之地。”
组织缉拿不了他，只能将他从榜单上除名。
仇当闲下来的时候，偶尔想起十三在A国贫民窟的惨状，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他那晚回去得早一点，十三或许就不会死了。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十三应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
十三很乖巧很勤快，除了负责仇当的一日三餐之外从来不过问他的私事。
两人初识的时候，十三穷得活不下去了，被当地的地痞流氓欺负成瘦骨嶙峋的模样，懦弱胆小又可怜。
明明快要饿死了，却敢孤注一掷地跟着仇当，拼起最后的勇气来赌仇当的那丝怜悯心。
那个胆小懦弱的、连手中的吃食都能够被地痞抢走、忍气吞声的十三，却在他背叛组织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在自己女朋友被残害的时候拼死反抗。
对于十三的死，仇当并没有太大的内疚。
但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那晚，心里涌起的那丝波澜让他感觉自己那一刻也是个有情绪的正常人。
仇当从思绪中抽身，“十三死后，我又辗转去了趟G国，完成最后一次的身份和资产洗白。”
他敢在安然面前提起十三，也正是因为他和十三之间没有私情。
十三横死街头的意外，又一次暴露了他的行踪，让他不得不再彻底洗白一次。
此后，他是他自己。
是自由身。
“G国其实困不住我，勒学林也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勉强我。”
“但我干惯了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守行规，信守承诺，答应过的事情就会做到，所以勒学林将我外派给你姐的时候我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勒学林于他而言，算半个雇主。
仇当当初之所以选中G国，是因为当时的G国环境太乱了。
乱，恰好才是庇护伞。
后来他会跟安陌回Z国，也是因为Z国的律法森严，能让他在洗白身份之后安生一段时间。
安然听他说完这些，突然就理解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性格了。
安然说：“其实你并不像你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吊儿郎当和无厘头，你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有规划，甚至所有的行动都预估了风险，才能让你在过程中铤而走险，最终却又安然无恙。”
甚至进一步来说，仇当的心思挺细密的。
这才是一个顶尖杀手具备的合格意识。
聪明果敢坚毅，不仅有武力值还有头脑。
仇当听到这话，痞笑了下，微抬下巴，“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他的适应能力强，在Z国生活了这么久，已经入乡随俗了。
土味情话信手拈来。
上网冲浪的速度堪称极速。
安然：“......”
不经夸。
一列豪车停在安陌的公寓外。
安然和安陌没有约在安家见面，反而是约在之前安陌买的公寓里。
安然站在车旁，看着仇当下车之后就半蹲在车镜前照镜子整理发型和衣领，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
仇当理了理发型，“还别说，小爷就是帅！”
安然面色平静，突然有点后悔带这二货来了。
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仇当直起身，身后是一众显眼的豪车，“真有提亲那味了。”
安然抬脚进去，“走了。”
仇当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立马紧随其后。
他再耍帅的话，就真被安然抛下了。
“姐，我和仇当来了。”
进门之后见到客厅里还坐着陆寒枫，安然又补了句，“枫哥。”
仇当见到还有陆寒枫在场，也不意外，“安小姐，枫少，我和小然过来了。”
陆寒枫点点头算是回应。
安陌从沙发上起身，接过仇当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过来坐。”
“我去洗点水果给你们。”
安然立马道，“姐，我来帮你。”
随后拿起桌面上的果盘跟着安陌进了厨房。
厨房里，安然观察安陌的神色，斟酌了下才小心翼翼地问，“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安陌不语。
安陌头疼。
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亲手养大的乖弟弟被猪拱了。
弟弟这么乖，没见过世间险恶，就这么被一颗糖拐跑了？
还是她当初派去的。
安陌叹气。
安陌心累。
防火防盗防诈骗，就是没防到下属。
见安陌低着头洗苹果，安然有些不安，“姐......”
安陌听出他语气里的惴惴不安，抬头问，“你俩认真的？”
“嗯，认真的，”安然没打算瞒着，索性摊开来说，“他对我一直都挺好的。”
安陌开始认真反思，是不是她最近太忙，忽略了安然，才让安然被猪拱了。
亲手养大的弟弟竟然有对象了。
她都不知道。
“姐，他挺好的。”
“我也喜欢他。”
安陌听到他肯定的回答，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没生气，只是你太单纯了，我怕你被骗。”
在安陌眼里，安然就是那种很乖很乖的孩子，也没啥坏心眼，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被夸一句都会不好意思，她就怕安然被人骗了去。
见安陌没生气，安然才笑了笑，“姐，不会的，我分得清。”
学心理学的人，不至于连真情假意都分不清。
“那就好，你们的事我不掺和，你自己做主，”安陌把果汁机拿出来，将切成块的橙子放进去榨汁，“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幸福。”
安然把杯子拿出来洗干净，等果汁机榨好汁，“知道了，姐。”
安陌继续道，“别人的看法不重要，我不在乎，师父他们也不在乎，你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身边这种关系的，也会有不少的言论，评论着这是伤风败俗的出格事。
但他们这群人都是逆着光一路过来的，从来就没怕过事。
流言蜚语那些伤不了他们丝毫。
安陌不想给安然造成心理负担，觉得会给师父、给她丢脸。
闻言，安然心里有些触动，“姐......”
眼前的少年长得比自己都要高出大半个头了，安陌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东西端出去吧。”
安然笑了笑，“好。”
客厅里，仇当坐得笔直，和陆寒枫在大眼瞪小眼。
陆寒枫坐姿慵懒，倒是有一副当大哥的派头，上位者的气息在此刻尽显，带着一股锋芒。
陆寒枫问，“你俩什么时候的事？”
仇当在网上做过攻略，知道见家长环节会有“严刑逼问”，于是谨慎了许多，“就......日久生情。”
陆寒枫又问，“你逼他的？”
不然一个好端端的年轻美少年怎么会弯？
“没，”仇当直言，“当初安小姐让我去保护他，他不愿意，我就死缠烂打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想的是，只要完成任务就行，管他过程用的什么方法。
然后就相爱相杀，搞出感情来了。
陆寒枫也大概猜到了，毕竟凭借他对仇当的印象，仇当确实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陆寒枫声色淡淡，却含着一股威压，“玩归玩闹归闹，但既然小然当真了，你对他要是敢玩玩而已，Z国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
这话相当于护短了。
听到陆寒枫对安然的维护，仇当心里也挺开心的，他说，“我本来也没想作死。”
他是认真的，不然他不会在安然身上花费任何功夫。
他一个杀手界的通天代，要不是自愿，没人能困得住他。
栽在安然手上，是心甘情愿，是乐在其中。
安然端着餐盘出来，见仇当挺乖地坐着，和陆寒枫的气氛还算和谐。
他把果汁分给陆寒枫和仇当，“枫哥，我姐榨的果汁。”
陆寒枫端过去喝了一口。
安陌坐在陆寒枫身边，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知道安陌问的是自己，仇当挺直腰杆，像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老实交代，“我准备以后就留在阳城了。”
“小然说，既然我们开始正式交往了，就得上门见见安小姐，”仇当正色直言，“所以我今天是来定亲的。”
仇当将茶几上其中几个礼盒打开，推过去，里面是一些产业和房产文件。
“这些都是给小然的彩礼。”
他不知道怎么才算有诚意，他有钱，也舍得花钱。
这都是他用命赚来的，砸钱也算是有诚意了吧？
安陌没动那些文件。
仇当见安陌没发声，想了想才继续道，“安小姐要是觉得我的钱来路不明，不干净的话，我也可以在阳城找份正经工作，养活两个人不是问题。”
对于安陌这种军政世家来说，他过往的身份确实不光彩，赚钱的手段也上不了台面。
看不上他也很正常。
但没办法，他目前拥有的只有这些。
他就是这样的人。
以至于，后来的仇当还真在阳城当起了外卖员，天天开着个小电瓶走街串巷。
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但一日三餐都会准时给安然送，从各个地方搜罗好吃的好玩的，给安然带回来，每天玩得跟打卡似的。
每天接的外卖单不算多，平时有空就去探探店，试试各个餐馆的美食好不好吃，然后给安然打包送过去，或者等安然下班了接他一起去吃。
日子过得平稳，倒也潇洒自在。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安陌看仇当神色真诚，也没为难他，“既然这些是给小然的，那让小然收着就行。”
突然暴富的安然：“......”
对象给得太多了怎么办。
安陌说，“小然是被宠大的孩子，但绝不是被宠坏的孩子。”
“我把他交给你，希望你能护他一世安然。”
仇当面色严肃，不像和陆寒枫闲聊那般随意，反而是端正态度，认真对待安陌的话。
“安小姐你放心吧，我这一行最讨厌谎言和背叛，我不会失信的。”
安陌：“以后叫我名字吧。”
仇当比她还大几岁，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做姐姐，多少会有点别扭的，干脆叫名字算了。
仇当知道，这话出口，安陌也算是默认了他和安然的关系了。
安陌这一关过了。
仇当回头，和安然对视一眼，眼里藏着笑意。
安陌发话了，“今晚留下来吃饭吧。”
安然见仇当那得意朝自己炫耀的眼色，有些好笑。
还真幼稚。
安然收回视线，看向安陌，“姐，没问题。”
临近新年，之前房凌一行人过来安陌公寓小聚的时候买了好几箱烟花。
里面还剩有仙女棒之类的小玩意。
炮竹声中，城外烟花四起，各色烟花在空中绽放，极致绚丽。
晚饭过后，四个人去阳台看烟花，手中的仙女棒燃起，发出细碎的光芒。
烟火人间，温馨的光芒洋洋洒洒地照在他们身上，倒映出相互依偎的剪影。
暮色繁华，灯火阑珊处，与自己并肩而站的是喜欢的人。
安陌在看烟花，陆寒枫在看她。
“新年快乐！”
安陌回眸，撞进他那泛着碎光的眼睛里，“新年快乐！”
仇当看着安然的侧颜，忍不住上手蹭了蹭，“安小然，新年快乐啊！”
手中的仙女棒快要燃尽了，安然被烟花照映的脸庞，难得温柔带着孩子气，扭头时嘴角还挂着未消散的笑容。
“仇当，新年快乐！”
正心痒，蠢蠢欲动想亲人的仇当眼里只有安然的笑颜，冷不丁一个小物件晃在眼前。
仇当回神，目光落在那小玩意上，像个吊坠小玩偶，蓝白相间，长相看起来蠢蠢的，“这是什么？”
“新年礼物。”
“我也有新年礼物？”
不可置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
“有，”安然晃了晃手中的小玩具，“送你的，小叮当猫。”
憨憨的，脸上挂着大大笑容的叮当猫，看着可爱又喜庆。
“以后，你可以拿它来跟我许愿。”
小叮当猫，是许愿池。
仇当一听，竟然还有这种好处，眼睛一瞬间都亮了，把叮当猫接过来看了又看，在手上把玩着。
这礼物他喜欢。
仇当凑到安然的耳边，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现在许愿，我们今晚奋战到天亮呗。”
安然：“......”
安然不语，只是一味地沉默。
借着烟花照亮的光辉，仇当看到安然逐渐发烫泛红的耳垂，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希望安小然岁岁平安，一世安然。”
（安然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