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张家人都是这么个性格么？”
张戴是太子近卫，他什么样，太子肯定很清楚。所以，特意派他来一是因为其人可信，另外一个怕就是让萦芯明白，张家不可能是幕后之人，甚至如果张家都是这样鲁直的性子，别说合作了，当枪使也是不合适的。
顾毗道：“张大司马与阿耶少时略有交情，偶尔提起，阿耶说他秉性直爽……毗只偶尔在陛下赐宴时，与他交际过，没看出什么……”
因为有丁氏的事在前，顾毗对自己过去看人的眼光颇是没有自信。
“其余张氏郎君较少参宴，看起来，也不与其他家的有甚不同。”
“哦……”萦芯点点头。怪不得陛下非得找个猴精猴精的全塘去教导太子。
恐怕陛下是怕太子被张氏的血脉拐带憨直了。如今，全塘教了太子五六年，……
“陛下怕想用此事，看看太子的能为和取舍吧……”
“所以陛下才把全中庶子留在宫中，不让太子殿下倚仗？”
“应该是吧。”像陛下这样讲究“实用”的聪明人，遇到一件事，不全方位利用是不可能的。
萦芯叹了一口气，“我猜，陛下早就知道广固的暗处有这么一伙人。只是一直也没抓到。恐怕是因为这伙人下手后不管中不中，都会在事发之前斩断所有线索，遁逃到安全的距离，静观其变。”
“那……”顾毗喃喃的问。
“老侯爷的事，肯定不是陛下放任的结果。这你可以放心。”
萦芯知道他要问什么。“陛下怕也是又被摆了一道……”
顾毗按照嫂嫂教他的，从多次让陛下吃瘪却能全身而退的结果来看，他们花这么长时间残害顾氏的目的，就是让陛下失去臂膀！
如此，得利的当然是造反者和敌国！
可如今，大吴国内并无人有足够造反的积累，自然不会提前触怒陛下……
所以……
“那这伙人……难道是别国的奸细？”
“应该是吧。而且，最后阿桂的死其实是他们两个谋划的开始。
如果没有我们搅局，那第一个计划应该就是我猜测的那样，用七皇子的死去撬动皇后的地位。进而使我们陷入国本之争。
如今，既然第一个计划失败了，那就一个一个抛出诱饵，让太子乃至陛下的目光都停留在追查此事上。
太卜恐怕就是第一个饵……”
萦芯撑着下巴，兴致不太高的给他继续解释。
“两个后手，本质都是为了搅乱我大吴！所以，嫂嫂才提醒太子，他们别有目的！”
“嗯……”
“嫂嫂怎么如此颓丧？”这不是已经提前知道那些奸细的目的了么？
“哦……可能是起早了吧。”
顾毗知道这是托词，见门外廊下的德音始终一言不发，以为嫂嫂是生气太子抓了她的人，便道：“那嫂嫂先歇歇吧，毗回房了。”
给嫂嫂腾出安抚属下的空间。
直至院外的阿甜朝德音点点头，德音才低声对小娘子说：“不如……小娘子报病？”
“可别，万一陛下一不高兴，派太子带着太医来看我呢……”这“殊荣”，她可受不起！
“唉……”德音长叹一口气。“不然小娘子试试吧。”他们总是抗不过陛下的……
“我就是想看戏而已，为什么非得难为我入场呢？”萦芯毫无形象的趴在书案上。
其实，太子带的话，最重要的一句是，陛下要给她赐乡君之封。
哪里是陛下赏她，全塘“好心好意”替她拒绝了，分明是全塘把她卖给陛下了！不然陛下知道她是谁？
她凭什么功绩被陛下赏赐呢？告发之事乃是东吴臣民的义务！何况顾氏是苦主，给个公道就够了。
再说，既然陛下早就知道，也许还得怪她打乱陛下的“将计就计”呢！
她费尽心思的带着顾氏从这盘满乱子的棋局上脱身，结果又让那老山羊给放回去了。
“真是为老不尊！为什么要为难我……我只是个女娘啊……”萦芯实在是想不明白，为啥要让她去帮太子？
“唔！”全塘竭力忍了忍，没在陛下面前打出这个喷嚏。
可惜喷嚏忍了，鼻水忍不了，他只得扔下棋子，用袖子掩面道：“陛下见谅，臣失仪了。”
“呵呵，无妨。”孙瑾一摆手，让他去净室。
待全塘收拾干净回来，两人继续之前的棋局和话题，孙瑾道：“可见，忠侯选儿媳的眼光，比朕好。”
全塘可不认为这是一句称赞，他道：“唉，怕先忠侯也只是略有运道。”
人家父子都死了，您也别怀疑他们娶了个小精怪想造反了吧。
孙瑾还真没这个意思，他这就是有感而发而已。不过，他的话，被人多加揣摩也是常情。
其实全塘给顾荣父子说话，倒不是为了公义，他是想给定侯夫人减轻点阻力。
虽然陛下问他太子是如何发现此事时，全塘立刻就把定侯夫人卖了，可他也不是起了害人之心。
如今找补一二，也是希望那一口一个“造反”、“从龙”的狂妄女娘得知后，能别指着他的鼻子骂……
孙瑾微微摇头，把全塘让给他的三个白子吃下。
这局自然是全塘输了，两人又开一局。
下到一半，有内侍来禀报：“陛下，张洗马回了，顾小侯爷并未跟随。”
“嗯——这次还真是朕输了。”孙瑾听完，戏谑一笑。
原来，孙瑾一直怀疑她出现的时机太“正好”了。
女娘孙瑾见的也不少，但是能几句话让太子暴露了急躁本性的女娘可不能小觑。虽然她以定侯未亡人的身份存身于广固，还跟全塘说什么别无所求，只求对丁氏一族网开一面。
后宫女人之间的倾轧孙瑾见多了，李氏女娘不对丁氏落井下石都算她良善，她这样“一举多得”的人，如何能安分守己呢？
于是，得知萦芯一直派人跟着太子探听消息的时候，孙瑾就玩笑似的跟全塘打了个赌。
全塘悠然捋须，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定侯夫人果然没一脚踏入陛下的圈套里。可这也是一时的，且看她能不能解开陛下对她的怀疑，然后再次全身而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