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若瑶并不在意了。
纵然七皇子是当时所有人最属意的选择，可如今木已成舟再不能更改了，况且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盟友是一个在危急时刻会丢下自己的人。
在这一点上，姜若瑶就很满意如今这个“富贵险中求”的五皇兄。
姜若瑶含着笑意迈入了书房，看见五皇子仍然坐在座位上，双眉紧锁的盯着自己的书案。
夫子原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一抬眼瞧见自己还有一个学生还没有离开。
于是抬步走到了五皇子面前，低声询问道：
“可是为师有哪里没有讲得明白？”
原本拧着眉毛想得入神的五皇子并没有察觉到夫子的靠近，骤然听到声音惊了一瞬，抬眸见是夫子连忙起身拱手行礼：
“非也，不是老师说得不清楚，实是学生天资愚钝，总是不能领会到老师说的话。”
夫子捻了捻发白的胡须，笑了：
“你若是天资驽钝，那老夫也没教过几个聪明学生了！”
说着，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夫子顿了顿，指着五皇子面前的书案问道：
“哪里不明白，为师再给你讲一遍。”
五皇子感激的弯腰行礼，忙不迭的指出书案一处，语气恭敬的问道：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这是要告诉我们不可违逆上意。可是圣人也说过，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这说明上亲若是差错，子女仍旧要指出，那学生到底该如何做呢？”
夫子敛了敛眉，轻声细语的说了起来。
姜若瑶也想听一听夫子的见解，奈何她站的位置离他们太远，可又不忍心破坏夫子的教导，于是站在了原地等夫子说完。
姜若瑶看的分明，夫子看向五皇子的眼中满是欣赏之色，看来五皇子比她想象得要出色得多了。
她忽然有些感激贞贵妃，若不是她那一日拿母亲的身世说事打断了母亲，今日她就该和刚刚那个懦弱僵硬的七皇子称兄道妹了！
只见五皇子听完之后，面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有些兴奋的朝着夫子拱了拱手。
姜若瑶拢在袖子里的指尖动了动。
五皇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这才看见了门边的姜若瑶，十分意外：
“十一……妹妹？你怎么来了？”
姜若瑶笑着点了点头，略福了福身子向夫子行了一礼，这才温声细语的和五皇子说道：
“父皇今日安排我入学堂听夫子讲学，我想着皇兄也在这里，便过来等皇兄一起回母亲处。”
五皇子愣住了，没有想到姜若瑶竟然会特意过来接他一起回去。
见五皇子愣在远处，姜若瑶含着笑推了推他的胳膊，像这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一对兄妹一样与他软声撒着娇：
“皇兄还愣着干什么？今日父皇也来了，母亲一定会吩咐厨房做那道桂圆红枣炖元蹄，皇兄若是再磨蹭，可就赶不上热乎的汤啦！”
五皇子再一次愣住了，他自失去生母以来，再没有人与他用这样亲昵的语气说过话了。
于是，趁着五皇子愣怔的时候，姜若瑶飞快的吩咐他身后的内侍将他的东西收拾妥当了，拉着他的胳膊走得飞快。
临行前，姜若瑶还不忘含着笑意朝夫子点头示意。
五皇子还没有适应过来，倒是夫子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来。
陛下的这一代子嗣当中，皇后娘娘中宫所出的嫡子天资聪颖非常人不能及，年纪尚幼时便能学子千百，诵读诗书，只可能天不佑英才，一场大病夺去了他的生命。
剩下的几位好好长大成人的皇子当中，他最欣赏的就是这位五皇子了。
聪颖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勤奋，谦逊。
每日学堂，他都是来得最早走的最晚的那一个，与人说话永远温和有礼，半点看不出身为陛下子嗣的架子。
只是人有些执拗孤板，身上看着总是沉沉的，没有一点少年郎该有的意气风发。
不过夫子也理解他，毕竟年纪小小便没了生母，陛下也不甚关心子嗣，后宫几位娘娘争风吃醋闹得乌烟瘴气，他一个无人庇佑的小孩子能好端端的长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夫子总担心他，过刚易折。
现在好了，看着姜若瑶小小的一只连拖带拽的将他那个孤板的学生拉出去，夫子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一直走出屋子，五皇子这才有些不自在的提醒道：
“十一妹妹你走慢些，小心摔着。”
姜若瑶这才停住了脚，抬眸看一眼浑身僵硬不自在的五皇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初五皇子踩着皇帝禁足绛玉宫的时辰找她同盟，又一脸高深莫测的拐着弯拿走了她的那副画，姜若瑶一直以为五皇子是个心思深沉不可揣测的人物。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别别扭扭还有些僵硬的样子，这让她不由得想笑。
见姜若瑶笑得眉眼弯弯，五皇子身子更僵硬不自在了，别开了目光结结巴巴的问道：
“十一……妹妹笑什么？”
姜若瑶笑着摇了摇头，主动放慢了步子同五皇子走在一处。
虽然不再出声，可姜若瑶面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住的。
不知道为什么，姜若瑶觉得此刻她们与五皇子之间的联盟蒙上了一层温情的味道。
他们没有看到，他们身后跟着的内侍和雨葡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意和欣慰的神色。
一个是欣慰于自己主子找到了还不错的靠山，一个是满意于主子找到了还算信得过的同盟。
绛玉宫到了，果然如姜若瑶所预料的那样，皇帝待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还没走，显然今日是要留宿在此处了。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出来，五皇子果然在宫女的手上看到了那道桂圆红枣炖元蹄，不由得朝姜若瑶看了过去。
可姜若瑶的目光却无瑕顾及这一道美食，反而是牢牢的盯在了梅昭仪的眼下。
即便是敷上了厚厚的脂粉，可姜若瑶还是一眼看到了梅昭仪眼下的红肿。
这是……刚刚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