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姜若瑶轻的几乎让人以为是一场错觉。
直到贞贵妃的宫里来了人请顾离，顾离才拎着他的药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伤口，连顾离看着都忍不住心间发颤，可姜若瑶全程却是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顾离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空里，姜若瑶早就经历过比这疼痛千万倍的事情。
比起这些皮肉上面的痛苦，姜若瑶更煎熬的是梅贵嫔的情况。
姜若瑶静静的坐在榻上，看着梅贵嫔安静的睡颜，忧心忡忡。
一直从晨曦时分坐到了暮色降临，姜若瑶也没有移动半分身形。
最后，在最后一缕日光从云雾当中收敛，当一丝夜色爬上姜若瑶的眉心。
两行清泪无声的从眼尾流了下来，姜若瑶于无人夜色中掩面痛哭。
她不敢想，若是没有自己一味的想要攀爬上去改变命运，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去争宠，是不是就不会陷入这重重的风波当中去。
若是没有这恩宠眷顾，贞贵妃也不会盯上母亲，更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事情。
如果母亲真的因此而……，姜若瑶会一辈子恨死自己了。
明明她不争不抢，母亲还能在这宫里安静的活着。
也许母亲之前那般反对自己出头拔尖，就是为了要守住今日被贞贵妃曝出来的秘密……
赵嬷嬷守在门口，听着姜若瑶一声声压抑到了极点的哭泣，心里如刀割一般疼。
这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怎么就出现这样的变故了呢？
明荔从院子门前走过来，见还是赵嬷嬷守在门口，眼中泛出担忧之色：
“殿下还在里面吗？”
赵嬷嬷点了点头。
明荔担忧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喃喃道：
“这可怎么行啊？殿下都一日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贵嫔还没有醒，殿下倒要先倒下了。”
“哎——，殿下她是心里难受又自责……”
赵嬷嬷也回头去看姜若瑶落在窗户上的影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作为梅贵嫔身边的老人，她是最清楚这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所以她也最能理解姜若瑶此刻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情。
明荔皱着眉毛，犹豫了片刻说道：
“嬷嬷，外面来了一位贵客，说是要探望贵嫔。”
赵嬷嬷疑惑的看向明荔。
明荔压低了音量，极小声的说道：
“是五皇子。”
皇帝虽然禁了梅贵嫔和姜若瑶的足，却没有阻拦其他人进入绛玉宫，况且今日贞贵妃那边的动静还没有停歇，应该来看守绛玉宫的侍卫皇帝还没有来得及派遣。
因此，绛玉宫现在仍然是一个可以人员往来的地方。
可是……都这个时候，怎么会还有人来绛玉宫呢？
连十分担心姜若瑶的颖妃娘娘也只是派了人过来说一声，都避嫌的没有亲自过来。
赵嬷嬷摸不准五皇子来这里的用意，可皇子之尊也并不是她们可以做主回绝的。
如今，绛玉宫里只有两位主子，梅贵嫔昏迷不醒尚不知何时能醒，能做主的也只有姜若瑶了。
赵嬷嬷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屋门。
姜若瑶的哭声停顿了片刻，半晌才传来她故作镇定的声音：
“怎么了？”
赵嬷嬷微微弯了弯身子，轻声说道：
“殿下，外面来了一位贵客，说是要探望贵嫔，奴婢不敢做主，还请殿下拿个主意。”
屋内沉默了片刻，赵嬷嬷待要再开口询问。
屋子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姜若瑶的面色在月光下尤为清冷，声音也像是刚刚融化的雪水：
“是谁？”
也不怪姜若瑶此刻的态度不好，今日贞贵妃在满宫面前闹出来的事情恐怕早就宣扬开了，如今她和母亲的处境尴尬。
连素来交好的颖妃和林贵人都知道避嫌，不敢上门。
这个时候，敢上门的，还能上门的，恐怕都是不怀好意之人。
赵嬷嬷低声说道：
“是五皇子。”
五皇子……姜若瑶凝神细想也没有想到自己与他有何处交集，甚至连今日在凤仪殿上姜若瑶都没有看见他。
姜若瑶想了片刻，最终决定去见他。
“皇兄。”
绛玉殿里，姜若瑶袖着双手踏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五皇子站在一副画面前。
那是姜若瑶于近日闲暇时画下的一副乌鸦反哺图，画笔粗糙，线条也是寥寥成就，原本算不上什么令人满意的上乘之作。
可梅贵嫔一眼看中了便说喜欢，皇帝也说梅贵嫔即将教养一位儿子，这画的寓意极好，于是便留在了这大殿里准备装裱挂起来。
可没想到，这画还在，事情却已经天翻地覆。
姜若瑶见五皇子站在那画面前看得出神，连她进来了许久也不曾察觉。
便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五皇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朝着姜若瑶温和的一笑：
“十一妹妹来了。”
语气之自然，态度之亲切，竟然令姜若瑶产生了他们之间本来就如此熟稔的错觉。
姜若瑶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姜若瑶有意先查看对方的来意，便不愿意先一步开口落了下乘。
五皇子倒也是个能沉得住性子的人，也不觉得如此沉默着有什么尴尬。
反而是转了视线，又认真的看起了那副画来。
半晌，才像是品出些什么韵味一般的笑着说道：
“这画极好，可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匠之手？”
姜若瑶拧着眉毛看着五皇子，有些疑惑对方难道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巴巴的跑过来，就只是为了和她在这探讨这一幅画的吗？
见姜若瑶半晌无言，五皇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十一妹妹？”
姜若瑶借着夜色掩盖上下打量了一下五皇子，确定在他的身上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敌意之后，淡淡的说道：
“是妹妹偶尔所作，登不得大雅之堂，让皇兄看笑话了。”
说着，就要弯腰将那副画收起来。
五皇子拦住了姜若瑶的动作：
“十一妹妹不想要这画了？那送给为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