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姜若心服下软来，眼泪因为疼痛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下来，出口的话也多了几分因害怕而生出来的软绵：
“疼……你快叫你的奴婢放开我……”
姜若瑶目光淡淡的看着曾经在她面前不可一世，颐指气使的堂堂十公主就这样毫无形象的皱着眉毛，只为了能用皮肉上的用力来缓解一点点身体上的苦痛。
哪怕是求饶，姜若心出口的字句也不肯讨好。
姜若瑶浅浅的一笑，弯下腰来凑近了姜若心那张眉毛鼻子都打结的脸，轻轻的问道：
“疼吗？”
“废话！能不疼吗？换了你你不疼……”
姜若心下意识的高声怒斥了回去，却在瞥见姜若瑶阴沉如墨的脸色时吓得将话咽了回去。
姜若瑶原本只是想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却在听见她本能的反驳后黑了脸色。
她自然是知道疼的，也不用换了她才知道疼，她本就经受过这些。
在她尚未重生归来之前，在她仍旧刻在脑海里的记忆里，在她看见华才人母女一瞬间激起的本能里，她本就是知道疼的。
当然了，她是人，不是木头，吃了苦自然是疼的。
在春风料峭里她被支使着爬上树给姜若心拿风筝，手掌心被粗糙的树皮磨破了一次又一次，她疼的。
在烈阳高照的夏日，她半趴在晒的反光冒着热气的石头上去够姜若心想要的一株睡莲，她疼的。
在秋雨绵绵的深夜，她在昏暗的烛火下一片一片挑选着枫叶，被烛火烧到了指尖的时候，她疼的。
一片冰天雪地里，她弯腰在半人高的雪地里找姜若心口中不慎遗失的发簪时，她疼的。
怎么不疼呢？
怎么不知道疼呢？
如今不过是小小的吃了一点苦头，连她当年对自己折磨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姜若心就忍不住喊上疼了，还有脸质问自己知不知道疼。
姜若瑶清淡的眸子里慢慢的覆盖上了一层冰霜，唇角的笑容也逐渐凝滞成一个冰冷摄人的弧度：
“你刚刚伸手是想要干什么？”
姜若瑶不似雨葡那般身手绝佳，对姜若心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并不知情，可她相信雨葡不会无缘无故对姜若心发难，更相信姜若心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所以在看见雨葡攥住姜若心手腕的一瞬间，姜若瑶便知道自己这位好姐姐又想故技重施了。
不过这一次，姜若瑶不再是那个忍气吞声的姜若瑶了！
见姜若心不说话，姜若瑶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挑起姜若心保养娇媚的脸庞，轻轻一捏。
该谢谢姜若心前十几年如一日的磋磨，练得她手腕力气都比寻常公主更大些。
此刻姜若瑶只是指尖轻轻用力，便在姜若心下巴处留下一串如云的红痕，看着格外的……赏心悦目。
见姜若心想也不想的张口就要说话，姜若瑶锋利的指尖滑过她娇嫩的肌肤，语含警告的说道：
“姐姐，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此处偏僻几乎无人路过，我若是在这里做了什么，比如一不小心让我手下这个没轻没重的宫女捏碎你的手腕，又或者不小心划伤了你这娇美的脸庞之后又打晕了你，那你……可就再无出路了……”
姜若心瞳孔猛的一缩，口齿干涩而心虚的反驳道：
“你怎么敢……”
姜若瑶手腕轻轻一抖，将姜若心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蛋甩到了一边，冷嗤一声：
“我敢不敢的，姐姐不是最清楚了吗？毕竟我这都是和姐姐你学的啊！”
“你最好小心些……”
“你这张脸长得还真的不错，可惜本公主看着碍眼……”
“你说我要是不小心划伤了你的脸，也不会有人责怪我吧？”
“一个蠢笨如猪，不受宠爱，甚至还毁了容的公主，会有人替她出头做主吗？”
“别看了，这个地方少有人来，就算本公主把你关在这里一天一夜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随着姜若瑶的冷笑落地，昔日的言语一字一句的自虚无的空中钻进了姜若心的脑海里。
也是在这里，姜若心无数次仰起她那张美丽的面孔，高抬着下巴一字一句的将姜若瑶的自尊和希望都踩碎在脚底下。
就如她母亲所说的那样，不过是一个沾了她们母女福气的贱人，也配与她这种天生的明珠放在一起，这些都是应该的！
可如今地位颠倒，被迫低着脑袋的成了她，昔日的骄傲都成了如今的催命符。
望着姜若瑶淡淡含笑的面容，不含一丝笑意如淬了万年寒冰的眸子，姜若心心底微微一颤。
不知怎的，就在这一刻，姜若心相信了姜若瑶所说的话，若是她说出的话不如姜若瑶的意，姜若瑶是真的敢在这里收拾了她的。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姜若心也是懂这个道理的。
当下便软了神色，出口的话语也悦耳了几分：
“别……别这样戏弄姐姐，你知道的，姐姐一向胆子是最小的……”
姜若瑶听着听着，忽然就笑出了声来。
胆子小？
姜若心疼得弯着腰，仰头疑惑的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姜若瑶，不明所以。
难道她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姜若瑶心底滑过害怕，迟疑着问：
“你……”
笑什么……
可没等到她把话都问出来，姜若瑶已然率先看向了她：
“放过你可以，可是姐姐你要怎么解释你落在我衣裙处的这只手呢？”
姜若瑶伸出两根手指，慢悠悠的点了点姜若心那只被雨葡牢牢攥住的手腕。
一只紧绷的手臂，骤然受了姜若瑶的力，一股难以言状的痛麻感迅速的在姜若瑶点过的地方弥漫开来，让她本就蜷缩的身体因为疼痛而更绷紧了一些。
听懂了姜若瑶话中的意思，姜若心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妹妹多心了，姐姐只是见妹妹的衣裙有些褶皱，想要替妹妹你掖一掖裙子罢了。”
姜若瑶低着头看着姜若心，闲闲的一笑，冰冷的话语不带半点温度：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哪里褶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