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听着听着，却觉出了一丝异样，眉头微蹙，双眸不确定的看向林羽庭：
“世子的意思，似乎并不担心我与顾医师的关系，甚至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是她察觉错了吗？林羽庭言之凿凿的爱慕是真，可话语之中的流露出来的推波助澜也不作伪。
林羽庭微微低首，目光落在姜若瑶的双手之上，声音轻的仿佛是在呢喃自语，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回答姜若瑶的话，还是在默默的与自己说话：
“殿下，世上最难说准的是人心，最不堪谋算的就是感情。殿下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又会选择什么样的人，唯一可作评判的只有殿下自己的心，微臣能做只有尽量迎合殿下的喜好，力争成为殿下的第一选择。
可若是微臣百般努力，仍旧不能得到殿下的垂青，那大概是微臣此生与姻缘无福。
顾离……”
林羽庭肉眼可见的顿了顿，抬眸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姜若瑶，又迅速的垂下眸子，浑身上下在那一瞬间都笼罩上了低迷灰暗的气息：
“我与阿离相交数年，深知他的为人，虽有些固执偏执，可为人单纯善良，黑白分明，他要是把一个人当做是自己人，便是为了他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若是……微臣无福得受殿下青眼，若是……殿下最终选择了阿离，也是好的。只是殿下若真的做了这样的选择，还希望殿下能尽早告知微臣……”
“告诉你？”
姜若瑶满脸的不解，挑了挑眉：
“为什么？难道是林世子需要及时止损，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婚配目标吗？”
姜若瑶心下暗道，这位林世子也太耿直了，就算他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就算他所想的也是人之常情她可以理解，可刚刚还一副深情不许的模样，一转脸又打算另谋她人，不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吗？
林羽庭牵唇笑了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不是的，殿下，林某这一世除了殿下再不会心悦旁人了。”
“那……？”
姜若瑶疑惑的皱了皱眉毛。
林羽庭抬起眸子来，缓缓的舒出一口气来，眼睛清亮如许，眼下一片乌色黛青，就如他此刻的眸子一般，一片温柔清亮之上覆盖着深不见底的暗流涌动：
“若是殿下打定了主意选择阿离，那微臣的有些事情便不能让他沾手了，也有些事该尽早安排他脱身，微臣离开殿下身边后，总该留一个清清白白无半点可以指摘的人给殿下。”
见他微微垂着眸子，面上一片认真严肃之色，是在真的仔细思考着如果她真的选择了顾离，他要如何为她二人安排妥当。
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姜若瑶有些被气笑了：
“世子还当真盘算起我与顾医师的事情了？”
林羽庭却抬头，格外认真的注视着姜若瑶的眼睛：
“殿下，微臣不是在说笑，只要事关殿下，只要是殿下心之所向，无论有没有微臣的位置，微臣都会为殿下盘算好一切。”
林羽庭的眸子里盛满了认真专注，像是放了两颗跳跃的火苗，在昏暗的马车里灼烧着她的面颊。
姜若瑶不自在的移开了眸子，眨了眨眼睛，突然话风一转：
“世子说既然要为我留一个清清白白的良配，那世子自己呢？可称的上一句清清白白？”
“世子说自己身为成王府血脉，所受猜忌重重，可为何不顺应他人心意隐藏自身以求保全？”
姜若瑶一双美眸如风，眼波流转之间锁定了林羽庭微微慌乱的眼神。
林羽庭语气低沉，藏了无尽的哀伤与悲凉：
“自然不算，我为家世身份所累，虽做了诸般努力，却绝算不上良配，所以微臣才能接受殿下的另择他人，若是……”
林羽庭没有将话说完，而是无奈的垂了眸子，将眼底不可见人的偏执与疯狂都隐藏了起来。
他明知道自己身为成王世子，韬光养晦的做一个众人眼中的纨绔才是上佳选择。
可是他心中有所求啊！怎么甘心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世家纨绔，看着自己湮灭于王朝更迭当中去呢？
“不过，殿下……”
林羽庭低沉着声音，长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温柔而蛊惑：
“抛却家世等无可转圜的原因，对于我这个人，殿下当真会舍弃我而另选他人吗？”
姜若瑶微微一愣，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
他是有自信的，也的确是该有自信的。
身为成王府世子，除却皇室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家世了，相貌英俊，文韬武略无一出色，甚至连性子也这样温柔体贴。
若她不是姜若瑶，不是在深宫之中默默无名的十一公主，不是失过一次性命踏血重来的和亲公主，或许她真的会沦陷在林羽庭一声又一声的心悦中。
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这颗心还能坚持多久……
林羽庭啊，实在是太耀眼了，即便他身后满是泥泞与荆棘，然而他这个人本身太引人注目了，叫人情不自禁的忽视了他身后深不见底的黑暗。
姜若瑶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她拒绝不了林羽庭，可也目前还没有接纳他的想法。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林羽庭眼神微微一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来日方长。”
林羽庭没有再纠结在这件问题上，体贴的主动转移了话题：
“殿下，我听说今日林才人醒了，梅婕妤与林才人似乎发生了争执，林才人甚至还动手了？”
嗯？
姜若瑶诧异的看着林羽庭，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脱口而出：
“世子怎么知道？”
“看来是真的了，殿下没事吧？林才人可有迁怒到殿下头上？”
听到肯定的答案，林羽庭微微紧张，又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姜若瑶。
“我没事。”
姜若瑶摇摇头，喃喃自语道：
“这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
不怪姜若瑶觉得惊讶，林才人出了这样的事，人人都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一点泥水，与她交好的宫妃如今也退避三舍只恨不能从不认识她，更不会主动关注林才人，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况且今日母亲与林才人是单独在马车里谈话的，马车外面还有她们三个人望风，当时四周并没有什么人，虽可能听见了一些动静，却不至于连林才人动手了这样的细枝末节也如此清楚。
知情的也只有她们三个而已，她没有和旁人说过，明荔是个谨慎稳重的性子必然也不会说，杏果……或许是旁人欺杏果单纯套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