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刘国华，其他村民纷纷投以鄙夷的眼神。
尖锐的视线像锐利的刀锋，刮着梁苏的脸皮。
梁苏当然可以大声为自己辩驳，告诉他们刘倩早就有对象了，她根本不喜欢沈从霁。
但她做不出来。
这件事一旦说出来，刘倩名声尽毁不说，还会让她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
而这些流言蜚语，足以杀死一个人。
刘倩不仁，她可以不义，却不能借着这件事把人逼死。
梁苏攥着拳头，闭上眼，承受着张巧英的谩骂，一句话都不说。
等张巧英骂累了，梁苏才冷冷开口：“无论如何，沈从霁必须娶我。”
张巧英一时怒极攻心，白眼一翻，就这样直直倒了下来。
她晕了，大家哪里还记得起要声讨梁苏，急急忙忙扛着她送去卫生院。
刘国华看着大家乱成一团，梁苏麻木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叹了一声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都散了吧，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他没法做主，因为这件事只能从道德层面上谴责梁苏。
至于沈从霁究竟会不会娶梁苏，那不是他能左右的事。
梁苏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屋。
刚想关门，一只大手撑住。
“现在这种情况，你满意了。”沈从霁沉声道。
梁苏无言以对，她确实走了一步烂棋。
大概是急于摆脱张学明，让她没有太多时间细想，才造成自己被人人唾骂的局面。
兴许，她还有更好的办法。
但她不后悔。
“梁苏，你的任性该到头了。因为你一个行为，可能毁了三个人，两个家庭，包括你自己。”
他生气的事情，并不是梁苏让他娶她。
而是她用了一种最差劲的方法。
哪怕她直接走到他面前，要求他和她结婚，都比现在这个情况好。
沈从霁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闹了这么一出，就为了和他结婚？
他真想打开梁苏的脑袋，好好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梁苏沉默片刻，苍白无力地重复着自己的说辞：“刘倩不想嫁给你，我不认为我这个行为伤害了她，哪怕嫁给你，她也不会觉得开心。”
“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可以让你肆意玩弄！”沈从霁狠狠咬着牙关，泛红的眼尾浮现一丝戾气。
“我…我是有苦衷的，我并没有想耍你，我就是……”
梁苏连忙解释几句，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他。
是张学明和张巧英策划的那一出，把她逼到做出这种事。
她怕错过了这一次，下次不知道张巧英还会想出什么法子逼迫她妥协。
在这个年代，想让一个女人毁了实在太容易。
她一个人住在知青点，要是张学明摸黑潜入，对她不轨，她能怎么反抗？
梁苏到现在睡觉，枕头底下都放下一把剪刀。
沈从霁不可能时时都会这么凑巧出现，总有他不在的时候。
“那张学明呢？”
梁苏一怔，她不知道张学明为什么没来。
按照梦里，张学明肯定是在的。
张巧英忍着没动手，为的就是等张学明。
“我不知道，但我没有骗你。”
沈从霁眸色锐利，紧盯着她的脸。
“看着我，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自己跳下去的，还是巧英婶推你落水？”
梁苏哑然，这一点她无从否认。
因为张学明没来，张巧英不可能动手，她又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
沈从霁嗤笑，目露讥诮：“腿抽筋，也是骗人的吧？”
梁苏的默认，已经让他明白了一切。
沈从霁觉得他就像个蠢货。
他从没在战场上退缩过，识破了无数敌人的陷阱诡计。
却屡次栽在梁苏的手上。
“很好，很好！”
他的脸上是梁苏从未见过的冰冷，他对她彻底失望了。
“我会娶你，如你所愿。但梁苏，你别指望我们能做一对寻常夫妻。”
有了这些事，他无法对梁苏心无芥蒂。
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梁苏失魂落魄地关上门。
她真的做错了。
……
当天，沈从霁便去镇上，发了电报回部队。
并且写了结婚报告，一起寄了回去。
沈丽梅面带愁色，“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件事还得好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报告批准，我会和梁苏结婚。”
沈丽梅唉声叹气，“要是你巧英婶回来，发现你打了结婚报告，非要气死不可，这件事是我们对不住人家。”
沈从霁面容阴沉，“赔偿刘倩两百块钱，就当是我们给她出的嫁妆。”
沈丽梅又是一声叹气，“也只能这样了，那摆酒怎么办？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沈从霁冷声道：“摆酒不用摆，领证就行。”
沈丽梅知道他在气头上，没多说什么。
结婚一场，不摆酒，实在说不过去。
但沈从霁冷着脸，铁了心不打算走这些形式，沈丽梅只好自己来。
最好在张巧英出院之前把事情定下，免得横生枝节。
于是沈丽梅揣着钱，来到了知青点。
再一次见到梁苏，眼底的喜爱褪去几分，多了一丝无奈。
梁苏眼含羞愧，低下头。
“婶子。”
沈丽梅摇头叹气，“无论如何，阿霁已经打了结婚报告，他决定跟你结婚了。以前的事已经发生，我现在计较太多，已经没什么用，只盼着你跟阿霁以后能冰释前嫌，好好过日子。”
她向来是宽和的人，加上她之前那么喜欢梁苏，实在没办法对她过多苛责。
她的轻声细语，让梁苏无地自容。
“对不起。”
这个下午，她想了很多。
她从没想过沈从霁愿不愿意娶她，却为了一己之私，拖他下水。
这是她的错，她没办法否认。
沈丽梅叹道：“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尽管阿霁很生气，但结婚得走的流程，不能少。阿霁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你觉得如何？”
梁苏的手指蜷缩起来，头恨不得埋进地缝。
“婶子，我无所谓，你们决定就行。”
本就是他利用了沈从霁，她没资格要求太多。
沈丽梅点点头，“这是三百块钱，作为阿霁娶你的彩礼，三转一响那些……”
“不需要，这些我都不需要。”
梁苏把钱推了回去，她哪里还有脸收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