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玄一众人，被街上的人行了一路注目礼来到衙门。
林子墨击鼓鸣冤，看到里面有衙役走出来，沈青玄给那几人松了绑，衙役将林子墨和他的四位同窗带到了公堂之上。
公堂上首，正中央的公案桌前，坐着一位样貌、体态端正的男子，正是平安县新上任的知县——姜怀宇。
据说，上一任冯知县因不作为，乌纱帽被撸了个干干净净。
姜怀宇端坐着，目光向远处扫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人群里有一衣着白衣，手里抱着个小女娃的男子，显眼又眼熟。
姜怀宇眯了下眼睛，意图看得清楚些，却发现那人不见了。
也罢，可能是看错了，还是先办正事。
视线拉回，看向公堂上跪着的五人。
这些日子三场县试，均是由他主考，因此那抱团跪在一块，身子哆嗦烂颤的四人他看着有点印象。
而独自在一旁不卑不亢跪着的那少年，他想记忆不深刻都难。
不出意外，这小子定是今年平安县的县案首。历年经验，县案首一般都能一路考到最后。
更何况据他了解，林子墨这小子加一起才读了不到两年的书，可谓是天资聪颖，保不准能进殿试前三甲。
认识归认识，衙门流程还是有必要走一下的。
姜怀宇重拍惊堂木，中气十足声音在公堂之上响起，“堂下何人，姓甚名谁，又因何事击鼓，一一道来。”
“学生县学林子墨，叩见知县大人，状告同窗收人钱财，意图下药谋害学生，这是在酒楼时，几人亲口承认的。”林子墨先发制人，双手将茶盏举过头顶，“此乃物证，请大人明鉴。”
姜怀宇挥手，“找人核验。”
不一会儿便验出了结果，茶盏里的茶水，确实被下了强剂量泻药。
姜怀宇相信林子墨所说，但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他还是问道：“你们四人对林子墨所言，可有什么异议？”
“叮嘱你们一句，从实招来，本官尚能从轻发落，若是有半句谎言被本官查出来，后果自负。”
姜怀宇这话说得四人身上一冷，严振往前跪坐两步，“大人，我说，我全都交代。”
姜怀宇拍惊堂木警告，“谁准许你乱动，就在那儿说。”
严振被吓得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是是是。”
“事情发生在第三场考试放榜那天的下午，学生与杜兄……”
姜怀宇打断，“名字说全。”
严振重新组织语言，“学生严振与杜昊岩，在县学门口碰到一人，那人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二人姓名，说看我俩面相就有财运，想找我们做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学生严振和杜昊岩，跟着那人来到县学旁边的胡同，得知那人是想让我俩给林子墨下绊子，想办法让他不能参加后两场考试。”
“我们两人当场就拒绝了，谁知那人给我俩塞了二十两银子，说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会付我们这些。”
“就这样，我们应了。”
严振越说声音越小，姜怀宇则是越听越愤怒，他站起身，随手抓了个东西往严振身上一丢，“荒唐，简直荒唐，在县学夫子就是这样教你们的？礼义廉耻都让你们给吃了吗？”
东西没打在严振身上，只是从他身边擦过，也不由得让严振身体一缩。
姜怀宇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突然听到坐一旁的师爷小声叨叨，“姜怀宇姜知县怒不可及，不顾公堂纪律，向学子严振乱丢杂物……”
师爷突然觉得脖梗子凉飕飕，扭头就看到姜怀宇瞪俩大眼珠子看他，差不点给师爷吓掉凳子。
姜怀宇拿过师爷手中的笔，认真给出建议，“本官觉着，此处应当这样写。”
师爷眼看着他刚写好的两排字，被两道又粗又长的笔墨掩盖个一干二净。
这混小子。
师爷吹胡子瞪眼，偏生拿他没得办法，谁让人家是知县呢。
姜怀宇泄愤地划了两道子，再看到师爷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诶？这心里头好像舒坦了一点儿。
他坐回太师椅上，又缓和上好几口气，问道：“还有谁想要补充补充？”
杜昊岩往严振身边凑过去，跪在地上，“大人，学生杜昊岩，想要补充交代。”
“原来你就是杜昊岩，说吧，本官听着呢。”
杜昊岩低垂着脑袋，时不时侧头看几眼林子墨，“学生知道想要害子墨兄的，到底是何人。”
他这话一出，林子墨耳朵顿时支棱起来，姜怀宇也坐直了身子。
一旁的严振突然转过头看向杜昊岩，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疯了？”
杜昊岩眼睛里闪过几分挣扎，而后摇摇头，“到这步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知县大人早晚会查明的，不如主动交代。”
姜怀宇食指轻点案桌，“在这平安县，还没有人能越得过本官去，你们二人不用有任何顾忌，只要所言为真，那背后之人势力再大，本官也定会护你们周全。”
姜怀宇这话让杜昊岩心里莫名踏实，只觉得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这些天他怀里揣着那十两银子，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想放弃却又想得到更多，心理和精神双层折磨，快要将自己逼疯了。
“有知县大人这句话，学生感激不尽。”
杜昊岩向姜怀宇拱手，随后开始交代，“学生杜昊岩和严振接受了那人给的银两，那人走后，学生心里觉得不踏实，和严振商量几句，就悄悄跟了上去。”
“尾随那人一直走到秦府后门，看到他和秦府的女婿陈老爷说话，那个陈老爷还给了那人银钱。”
“学生斗胆断定，那秦府女婿陈老爷，便是真正的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