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威到跟前一看，正是那王留，在宁夏做坦克实验的时候了就是王留驾车，朱威是认得的。
让朱威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张青涩的脸上总是流露着与这个年纪格外不相容的冷静与狠辣。
如今王留左眼满是血污，半个眼球吊在眼眶处，看着格外骇人，身上其他地方倒是没伤。
这伤不致命，早在商周时期就有对于犯人挖眼睛的刑罚，到了今日的大明依旧有这样的刑罚，处置此类伤情，是有经验的。
朱威蹲下身子，看着因为伤痛浑身颤抖的王留，张嘴想要说话，却又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公爷…”
王留早都看到了朱威，虽说只有一个眼睛了，但还不是瞎子。
“我在，你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王留摇头：“公爷，我以后开不了坦克了。”
“没事，开不了就不开了…咱们做别的也行。”
王留摇头：“公爷，您上次说的那防弹玻璃，什么时候能研制出来？”
朱威一顿，他不知道怎么说，防弹玻璃哪里有那么好研制？
从玻璃出来的第一年，朱威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一直到现在，十年时间，一点进展都没有。
若是有了防弹玻璃，王留的这只眼睛，是不是就能保住了？
见朱威沉默，王留不再说话了，躺在那里等着郎中过来摘除眼球。
朱威叹了一口气，起身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忙活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奥斯曼并未再出兵，秦成也保持克制。
疲惫一夜的朱威找到秦成，开口第一句就问道：“昨夜统计出来的伤亡几何？”
“轻伤八百五十八人，重伤二百七十五人，死亡八十三人，失踪三十三人。”
朱威叹了一口气：“三万余人，死伤一千余，三十分之一的死伤，太大了一些。”
“大人，我…”
秦成想要开口，不过被朱威打断：“我知道这不怪你，死伤最多的就是步坦协同的坦克兵和后面跟着的步兵，这战术我也是同意的，要说错…是你我都有错的，有错咱们就要任，你好好布置一下吧，对面这些人，我不想放过一个。”
秦成拱手：“是！”
说完之后，朱威又去找到徐光临：“统计出来了吗？”
徐光临点了点头：“主要有三点，第一自然就是玻璃了，玻璃太脆，哪怕外有铁栏，但也挡不住所有东西，被弹片或者石头砸中的概率不小，哪怕没有这些，被染上油污或者沙土，也是看不清前路的。”
“第二个，还是视线问题，夜里太黑，路看不清，虽说履带在一些坑洼处也是能够行动的，但是看得见路和看不见路，对驾驶员的心理压力是不同的，昨夜坦克突击半路速度突然变慢，与此原因有关。”
“第三点就是沟通了，命令无法准确被接受，虽说有了望镜，但是和玻璃窗的缺点一样。”
朱威点了点头，异常认真的看着徐光临：“我要的是一种能够减少我们士兵死伤的战争机器，不是一台聋子瞎子一般的铁罐头，你懂我的意思吗？”
徐光临颔首：“下官明白，宁夏研究院所属工匠，会立马根据战场情况做优化。”
“要快，要稳。”
“是！”
从徐光临处出来之后，朱威独自一人爬上了用来指挥的了望台，放眼望去，黑烟遍地，满地的尸体，满地火烧爆炸之后的痕迹。
战场之上的，都是奥斯曼一方的尸体。
少说有个四五千具，加上受伤的，奥斯曼这一夜的伤亡在万数左右。
大明一千，奥斯曼一万，一比十的差距，怎么看都是大胜。
可是实际上呢？朱威并不认为这是大胜，朱威原本想的是死伤两千左右，可以将奥斯曼这五万多人全都包了饺子。
武器的代差很大，朱威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是事实与想象的差距还是大了一些。
这也给了朱威一个警示，那就是别太有自信了，自信太多了，就成了自负了，多少人，多少英雄最后就败在太自负上面了。
也让朱威想到了一件事儿。
曾经也有一个霸主一般的国家，拥有着天下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拥有最牛逼的机械化部队和后勤补给能力，还纠集了十多个小弟，可是最后还是被一群吃炒面啃土豆的“穷哈哈”打败了。
有这个例子在，那就证明武器装备并非是获取胜利的唯一答案，也证明了哪怕身为天下霸主，也不能将天下人全都不放在眼里。
奥斯曼这一仗打的是乱了一些，可以看出他们互不统属，但是接近五分之一的伤亡还没有溃散，也能够看出这支部队的厉害了。
当然了，也有奥斯曼军队奴隶多的原因，奴隶是没有人权的，让他们上战场他们就要上，让他们死他们就要死，打赢了能吃两顿肉，打输了就是一个死。
“大人，用这个看吧。”
也不知道秦成什么时候过来的，递给朱威一个千里镜，朱威摆摆手：“不用了，看的差不多，后面交给你了。”
秦成却是不愿意了，非要让朱威拿千里镜朝东北方向看。
朱威接过一看：“左路骑兵？”
“是，请公爷恕罪，昨夜的计划没有全然告知公爷，坦克营炮兵营步兵营的冲阵，其实都是为了左路骑兵能够绕过去。”
朱威放下千里镜：“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别忘了昨晚我在天上呢，你与我想的一样，既然要打，就要一口吃下，吃的最多，后续的压力越小。”
说完之后，朱威将千里镜递给秦成：“坦克营…算了，你来吧。”
朱威是想说先不要用坦克营了，坦克的缺点太多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指挥权给了秦成，那就最好不要多嘴。
说罢朱威就走下了望台，秦成一直等到朱威完全下去，才开始下令。
地面又震动起来了，肃杀之气又充斥整片天地。
“呜呜呜呜…”
号角声响彻云霄，这是要总攻了呀。
朱威对此并不在乎，他知道这次能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