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深：“……”
他尴尬了不到一秒，就冷静了下来，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被吐槽不如狗的裴渊平静地走了进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贺深强作镇定道：“一点事都没有。”
此时他昏迷前发生的一切渐渐涌现了出来，当时他已经被发热占据了大脑，毫无理智地缠着裴渊求他标记自己，甚至还非常主动地送上脖子。
一想到他居然臭不要脸地缠着死对头求标记，他就要崩溃了！
裴渊道：“没事就好，那一针抑制剂是我给你打的，万一出事了，我会负责到底。”
贺深呵呵一笑，他知道裴渊口中的负责可不是什么浪漫的说法。
之前曾有过抑制剂致残的事故，虽然是概率极小的抑制剂质量问题，但那个omega却因此瘫痪致残，终身无法下床，一辈子都毁了。
“我谢谢你，不过不需要。”贺深没好气地说。
裴渊问：“你昏迷的事，医生怎么说？”
贺深顿了一下，看来裴渊刚刚进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他发表的狗都不如言论，没听到最关键的那句“抑制剂过敏”。
见金奇林一脸欲言又止，贺深立刻瞪了金奇林一眼，金奇林只好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贺深敷衍地糊弄道：“没什么，只是太累了，马上就能出院。”
裴渊微微皱眉：“是吗？”
贺深反问道：“不然呢？你希望我出事？”
裴渊深深地看了贺深一眼，就连喜欢怼他这一点，都和那个人很像。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确定贺深没事之后，裴渊便准备离开了，“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你不要忘了。”
贺深冷冷一笑：“放心，你忘了我都不会忘。”
找凶手这件事他比谁都迫切，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裴渊凝视了贺深片刻，良久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裴渊走后，贺深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车祸那天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了。
——是裴渊。
那个时候裴渊到底要告诉他什么呢？
那件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可惜他好像没有机会知道了。
“宁深，抑制剂过敏的事，你真的不打算找裴少帮忙吗？”金奇林忍不住问贺深。
贺深笑了一下：“这可是终身标记，就算裴渊同意，裴家会同意吗？”
他虽然没有见过裴渊的父母，但裴家作为和贺家齐名的豪门，裴渊的父母怎么可能接受未来儿媳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omega呢？
再说了，就连裴渊本人，在贺深看来，他在选择配偶上也一定是诸多条件眼高于顶的。
贺深一直认为裴渊没有什么绯闻是他眼光太挑剔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裴渊最后大概会选择一个形象家世脾气都很不错的顶级omega结婚吧。
“裴渊连叶舒眉那么完美的omega都不喜欢，眼光得高成什么样啊？他能看上我？”最后，贺深用一句自嘲的话总结道。
“我觉得你也不差！”金奇林连忙道，“虽然你之前确实没什么存在感，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发现你本人真的很不错！”
“可惜我不是alpha，不然我愿意帮你。”
贺深差点呛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了金奇林一眼，结果发现这家伙好像是认真的。
金奇林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只是个beta，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beta，我帮不了你，真抱歉。”
虽然贺深现在是个信息素很弱的低级omega，但他的信息素再弱，也是不可能被一个beta标记的。
“性别又不是你可以选择的，你道什么歉？”贺深一脸不赞同，“再说了，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宁愿当一个beta。”
金奇林笑了一下，显然只把贺深的话当成了对方在安慰自己：“当beta可没什么好的，我们这辈子注定平平无奇。”
“那可不一定，我知道很多很厉害的人都是beta。”贺深摇摇头，他看着金奇林一脸认真地说，“不要自甘堕落，你已经很厉害了，三次……你已经毫不犹豫地救过我三次了。”
不管是之前从贺高手里救下宁深也好，还是昨天酒吧搬救兵，对金奇林来说都不是简单容易的事，他需要冒着得罪贺高的巨大风险。
人都是会权衡利弊的，但在这两件事上面，金奇林的所有选择几乎都是不利于他自己的。
金奇林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没有犹豫，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贺高把你打死。”
金奇林至今还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他只不过是因为吃坏肚子蹲坑时间过长，出来的时候发现早就放学很久了。
他赶着离开学校去打工，却在经过楼梯间的时候目睹了一场霸凌事件——贺高把宁深堵在了楼梯道上，一脚又一脚地踹着宁深。
金奇林对宁深没什么特殊印象，他只记得对方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透明人，平时在班上并不怎么讨喜。
但他自然是没那种高高在上的评判资格的，他知道他和宁深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甚至可以想象他的那些兼职一旦被人知道，他只会遭到更严重的霸凌。
金奇林原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从小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他，没有人比他更懂明哲保身的道理。
他正准备掉头就走，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然而当他用余光看到宁深忍气吞声抱头挨打之时，他却忽然想到了他自己。
如果是他陷入这种绝境，他会希望有人来救他吗？
答案很明显。
金奇林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不过在目睹贺高骑在宁深身上，把宁深打得满脸是血，眼看宁深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一瞬间，他决定去帮宁深，但仅仅只是因为他想到自己，希望有一天也会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帮他而已。
金奇林说完之后，贺深笑了起来：“不管那一瞬间你在想什么，你救了我是事实，我不仅是在替我自己感谢你，也是在替某个人感谢你。”
他轻声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
宁深死之前感受到的最后善意，不是来自裴渊，而是来自金奇林啊，可惜宁深只看到了最耀眼的那个人，奋不顾身，飞蛾扑火，最终反而误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