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路边的出租车，虽然开着空调，但是空调没调那么低，还是稍稍有些闷热。
林元知道出租车司机师傅是想省油，既然在自己的忍耐范围内，也就没说什么，说了租住的城中村地址，出租车缓缓启动。
出租车司机师傅是个年轻人，估摸二十出头，行驶了一段时间后，低头瞄了眼仪表盘，朝着林元歉意的说：“这位先生，我油表刚刚落到剩最后一格了，我怕到不了加油站，你看咱们能不能把空调关了，等去加油站加了油再打开？”
不等林元回答，出租车司机师傅赶紧补充：“因为要绕路，还关了空调，等把你送到地方，我给你补偿一些车费，行不行？”
既然出租车司机师傅这么客气的商量，林元点点头同意：“可以，把车窗打开就行。”
林元这么好说话，出租车司机师傅松了口气，把主、副驾驶位的车窗打开，呼呼的气流冲进车内，带来了窗外的胎噪和各种噪音，但是出租车司机师傅还是额头全是汗，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林元猜到出租车司机师傅是在担心剩下的油量跑不到加油站，笑着说：“师傅，你这样开窗不是最凉快的。”
“嗯？”出租车司机师傅明显一愣，“怎么开窗才能最凉快？”
“师傅，如果是带天窗的车型，开天窗最凉快。
没天窗的车型，把左前，右后这样对角的车窗打开，或者把四个车窗全部打开最好，你这样只开同一排的两扇车窗，效果最差。”
这辆出租车是最低配的，哪有天窗，出租车司机师傅半信半疑的把后排的两个车窗也打开了，果然空气更流通，更加凉快了，就是窗外传过来的噪音更大了。
“还真凉快了。”出租车司机师傅一个劲的感谢林元。
“师傅刚开出租车没多长时间吧？”
“嗯，嗯。”出租车司机师傅忽的扭头，好奇的问林元，“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猜的还挺准的。”出租车司机师傅解释说，他白天在一家工厂上班，现在老婆怀孕，就找了份夜班开出租车的活补贴家用，给孩子攒点奶粉钱，确实是刚刚开出租车没多久。
“快要当爸爸了，恭喜，恭喜。”林元看出租车司机师傅这么紧张，宽慰他说，油表最后一格变红，其实不用太紧张，很多车系都在车主手册上有说明，这个时候，油箱里是存有一部分油的，并不是马上要见底，这样可以给车主一定缓冲的余地。
比如说大众的车主手册上就写着，油表最后一格变红的时候，油箱里还能剩七升油。
而这辆大众出租车是1.5t的，百公里的油耗大致为六到七个，理论上讲，还能跑上百公里。
“还能跑上百公里？吓死我了都。”司机师傅松了口气，笑了，“我真没注意这点，还以为油表最后一格变红，就等于快要没油了，这样的话，安全第一，我就不着急去加油站了，现在车子那么多，灰尘大，噪音大，我把空调打开，把车窗关上，让你吹吹空调。”
司机师傅不懂油表最后一格变红，还能跑多远，林元感觉很正常。
太多人对车子的性能不熟悉了，哪怕是一些老司机。
林元就看过一个新闻，说是一个车主在高速上跑五十，被人举报。
高速交警找到了这个车主，谁知道车主竟然说车子只能开这么快，自己已经开到了极速，都把高速交警整不会了。
通过询问高速交警才明白，原来这个车主买车五六年的时间，开车挂挡不是挂d档，挂的是s档的一档，哪怕车主站起来把油门踩到发动机舱里，也跑不快，郁闷加无语了很多年。
林元估计这个出租车司机师傅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我劝你还是别开空调，快点去加油站吧。”
“为什么？你不是说还能跑上百公里吗？咱们不用着急。”
“我刚才说是理论上还能跑上百公里，实际上压根跑不到。”林元解释说，一来是因为油箱的设计问题，油箱底部的这七升油是没法全部用完的，有两到五升油是不可用油，油泵抽不出来，为的是保护油泵，就像电热水器的防干烧功能原理一样，所以你这辆车的油表最后一格亮灯，还能最多跑五六十公里，并不是一百公里。
“啊？”司机师傅摸向车窗开关按键的手停下，不敢把车窗关上了。
“二来是，燃油车开暖风不怎么费油，开空调是费油的，空调对油耗的损耗是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五。
你这辆车的油耗是百公里六升，按照百分之二十五的上线算，也就是增加1.5升。
开空调跑五十公里增加0.75升，这样的话，你能用的汽油也就几升，还是早点去加油站吧。”
林元用详实的数字给出租车司机师傅举例子，司机师傅恍然大悟，现在油表的最后一格变红，证明还剩七升油，油箱底有两到五升油是不可用油，保险期间算五升吧，这样还剩两升能用，再减去开空调损耗的0.75升油，这样只剩下1.25升。
我滴个乖乖。
就剩这么点了？
司机师傅本来还放松了警惕，现在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尴尬的冲着林元点头致谢，开始加速驶向加油站。
……
司机师傅把林元送到了地方，为了感谢林元，说什么也不要他的车费。
四十多块钱而已，林元并不在乎，反而司机师傅要交租车的钱，要给没出生的孩子攒奶粉钱，林元抽冷子扫了副驾驶前面的微信收款码，把钱付了。
最后在司机师傅的感谢中，林元下了车，往前一看，发现房东艳姐的超市灯光还亮着，心想艳姐都这么有钱了，做生意还这么拼。
正好林元没烟了，走进了小超市只见空荡荡的哪有房东艳姐的人影？
“艳姐？艳姐？”
林元轻声呼唤了两声，从柜台里面传出了答应的声音：“我在这。”
林元双手按在柜台上，勾着脑袋往里看，发现艳姐跪在地板上，从下面的柜橱里往外掏东西。
下面的柜橱太低，艳姐的脑袋都快贴到地板了，皮鼓反而撅的高高的，像个炮筒似的。
随着艳姐往外拿东西的动作，炮筒，哦不，是大皮鼓左右摇晃，那圆润的弧线，那若隐若现的景致，晃的林元眼晕，赶紧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艳姐抱着四条烟站起来后，先警惕的往外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从柜台后面绕到了牛奶地堆上，把四条烟塞进了一个空箱子里面。
艳姐转过身，抹去了额头细密的汗水，发现林元正疑惑的看着自己，笑着解释说：“串的烟，怕被查到。”
林元不止一次听艳姐说过，现在给的烟太少，少挣了不少钱不说，客户来自己这里买烟，如果自己没有，人家扭头就走，是会损失老客户的。
但是从外面串烟，是会被查的，林元不想谈论这件事，指向了艳姐光着的双脚，叉开话题：“艳姐，你咋没穿鞋？”
“穿高跟鞋干活太累，歇歇脚。”艳姐坐在了地堆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今天累死我了，帮我把鞋拿来行不？”
林元走到了柜台旁边，拎起艳姐的黑色高跟鞋，递给艳姐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十几间房子出租，又开了间超市，那么拼干嘛？”
“我也不想这么拼，没办法啊，现在不多攒点钱，我老了怎么办？谁来照顾我？”艳姐接过林元递来的黑色高跟鞋放到面前的地上，雪白的手指撩过额头的秀发，仰着脑袋看着林元笑了，“你不也是半夜才下班？”
艳姐的双眼中闪着亮光，满是温情，林元都被直视的不好意思了：“给我拿包小苏。”
“呦呵，不抽七块的了？你发财了？”艳姐笑了，笑的很是灿烂，穿上了鞋后走向了烟架。
林元听师父说过，在熟人面前要装穷，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一定要学会炫耀，可以省去百分之九十的麻烦。
“你也知道我做销售的，买包好烟接待客户。”林元和艳姐很熟了，拿接待客户当借口。
“接待客户啊，就别要小苏了，来包华子。”艳姐伸手取下两包软中华，直接放到了林元面前，一双忽灵灵的大眼睛直视林元。
自己要小苏，艳姐给华子，现在林元刚刚就挣了三千块钱，也不是消费不起华子，最重要的是他想早点离开超市，回去睡觉，当即也不说什么，拿出手机想要付钱。
“给什么钱，拿着抽去。”艳姐按住了林元的手掌，不让他解锁手机屏幕，表情非常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上一次林元帮着艳姐打炮了那两个混混，艳姐塞给了林元一条华子，那个时候林元是穷，想掏钱也没法给艳姐。
现在不同了，林元不想再占便宜，挣扎着坚持要付钱。
“快点走，快点走。”艳姐越过柜台来到了外面，按住了林元的肩头，推搡着把他往外赶。
林元踉踉跄跄到了超市外面，站稳后刚刚扭头转身，门口的艳姐高举双手抓住了卷闸门下面，哗啦一下放了下来。
看着紧闭的卷闸门，林元就是想给钱，也没机会，只能无奈的走开。
……
第二天林元早早的来到了精品展厅，发现师父已经和往常一样，托着保温杯，提前站在贵宾室门口。
“师父，早。”
“早。”
看着师父，林元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师父，自己和刘志华一起挣外快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宋涛看到了刘志华在路上等自己的事情，这个大嘴巴一定会说出去，到时候宣扬的整个精品展厅都知道。
为了防止师父误会，林元觉得还不如自己主动把事情说出来，只是不说客户地址就行。
林元回头看了眼电梯口的方向，发现没人，悄声对宋德祥说：“昨天刘志华带我去挣外快了。”
“哦？”宋德祥早看出来刘志华的图谋不轨，但是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招。
宋德祥在宏大名车广场那么多年，其实早发现刘志华挣外快的事情。
不过宋德祥知道宏大名车广场整备部整备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己评估部收来的车子，很少接外面的活，所以刘志华不算抢宏大名车广场的生意。
既然刘志华凭自己的人脉和本事挣钱，宋德祥并不以为意，所以一直装糊涂，当作不知道。
“你给我说说情况。”
“挣了一万，给了管家四千提成，刘经理和我每人三千。”林元从昨天晚上刘志华在路上等自己说起，整备的什么车型，怎么整备的，刘志华教了自己抛光、打蜡和镀膜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唯独没透露王管家的住址。
宋德祥听的很认真，有不明白的地方，甚至要求林元仔细说一遍。
尤其是在得知了刘志华教给林元的东西后，笑着说：“这个刘志华在整备方面，确实比我强，他教给你的东西没错，教的也很详细，你以后多再跟着他出去干活，争取多学点东西。”
林元本来以为师父即使不生气，也不会再让自己跟着刘志华去挣外快。
谁想到师父不但不生气，还称赞刘志华在整备方面比他自己强，要求以后再跟着刘志华出去挣外快，争取多学点东西。
“师父，我看出来了，刘经理还是想让我转到整备部门……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宋德祥拍了拍林元，让他放心，“在整备方面，刘志华确实比我强，这个我是承认的，你跟着他学习，不要学费，还能挣外快，我当然高兴，为什么要反对？并且这个刘志华八面玲珑，脑子好使，你跟着他能学到很多我没法教给你的东西。”
师父的肚量很大，为人处事很有气魄，出乎自己的意料。
同时林元明白师父说的‘没法教给你的东西’，意思是那些内幕，坑人的手段，刘经理可是门清。
林元点头说：“我一定跟着刘经理好好学整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