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份子的时候，都没让顾休思费神，来接她的人直接撂出来一个黑色皮箱，箱子里有好几打钱，每打钱上都有个标签，写着几个孩子的名字。
文瑞认真地看了两眼，确定没有自己的名字之后，暗戳戳松了口气。
老天爷，她可随不了这么多份子钱。
“每个人九万九，祝新人长长久久。”拿着皮箱的对接人笑着对记账先生说：“标签上都有名字，辛苦您了。”
别说记账先生了，就是婚礼上的其他人，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乖乖，有这么随份子的么？
这跟送钱有什么区别？
阵仗太大，惹来了赵爷爷：“怎么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赵爷爷看了一眼皮箱，里面一沓沓通红的钞票：“这是……随份子？”
几个孩子点头说是。
赵爷爷突然就想拒绝了。
这里的规矩，是要等对方办事的时候，一定要随比别人多的礼钱，这一个个都随了这么多，将来阿楚要怎么还？
拎皮箱的人笑着说：“这是几位的心意，结婚喜事不都图个热闹么，小小诚意，希望您老别介意。”
赵爷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怪不得阿楚不想让这几个人来参加婚礼，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放在普通的农村，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大小姐。”拎皮箱的人冲顾休思弯腰：“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顾休思点头。
那人弯腰对她说：“这边结束后我就过来，接您和您的几位朋友回家。”
顾休思说好：“辛苦您了。”
男人笑了一声：“这是我应该的，我还得跟顾总报备，大小姐再见。”
顾休思嗯了下，目送他离开。
阮若嚯了一声：“大哥真的好棒哦，就是结婚太早了。”
顾休思拧她一眼：“怎么着？你还想当我嫂子？”
阮若哈哈大笑：“我可不敢，胆儿小。”
记账先生把所有礼金全都收下，在礼单上写了名字：“赵楚那小子可交了一群不得了的朋友。”
几个孩子浅浅笑出声。
顾休思看向文瑞，后者笑着靠了过去：“你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谢谢你没写我名字，不然我得还到什么时候啊，弄得我压力好大。”
十万块呢，她得赚多久啊！
“你不生气就好。”顾休思还有点过意不去。
她没想到没文瑞的名字，但想到秦牧之前说的那段话，又淡然了些。
哥哥做的准备，总没错的。
“打住。”文瑞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们是朋友，可别因为钱生气，不值当，什么条件做什么事，我还是明白的。”
顾休思和其他人都笑了，文瑞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就被人欺负成那样了呢？
赵爷爷在石头上磕掉烟丝，眉心泛起一抹愁绪。
谢兰逼阿楚请他们来参加婚礼，到底是对还是错？
“您这小楷写的真漂亮。”顾休思看着记账先生工工整整的小楷字，笑着说：“老先生从小就练过吗？”
记账先生收了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后才抬头：“小时候读私塾，就得练字，写不好了就要打手心，小姑娘你也练过？”
顾休思轻轻摇头：“只是了解一点，不算练过。”
“你别这么客气嘛。”秦牧绕到她身后，用胳膊肘捣她的肩膀：“你的书法可是拿过大奖的。”
几个二世祖的年纪都差不多大，几乎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互相也知根知底，关系很好。
“正好写几个字，就当送给赵楚的新婚贺礼了。”秦牧冲她眨眨眼。
顾休思虽然没理解透他的意思，但总觉得秦牧不会坑自己。
记账先生笑着放下手中的笔，冲她展示边上的毛笔盒：“用哪支？”
顾休思跟秦牧对视一眼，接收到对方的信号之后也不做作了，拿着最大的那支笔，蘸了墨水，在雪白的纸上写下“佳偶天成”四个大字，还做了落款。
“佳偶天成。”记账先生盯着她写的几个字出神：“词儿不错，字更不错。”
秦牧大笑：“字如其人，坦坦荡荡。”
在场的都不是傻的，全都明白秦牧那句“坦坦荡荡”的意思。
不明摆着在说她跟赵楚之间，是坦坦荡荡的么。
“小丫头真是谦虚了。”记账先生啧了一声：“这字儿真漂亮！”
赵爷爷也是念过私塾的，对书法也有了解，看了这几个字之后，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有点酸。
这丫头真是优秀，怪不得能让阿楚这么念念不忘。
看到一箱子钱，不少人过来开赵爷爷的玩笑。
“呦，你家阿楚真是交了几个不得了的朋友啊，哪有这么随份子的，这一个个穿得戴的，都值不少钱吧。”
“就是，你家阿楚可真是厉害，不愧是大学生，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
“老赵你教了个好孙子，真给咱们村争光。”
“对了，听说阿楚在大城市里还教过一个女朋友呢，挺有钱的，今天来没来？”
“应该来了吧，城里人都很开放很大方的。”
“阿楚可真有福气，有个城里人当前女友。”
“谁让阿楚长这么好看了，当然谁看了都会喜欢。”
“哈哈哈……”
再傻的人也能听得出来这些话里带的调侃和打趣，哪里是真的关心，分明是等着看笑话呢。
顾休思拧眉，相当不爽。
倒不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就是觉得在别人大喜日子上说这种话，太过分了。
秦牧笑着站出来：“几位阿姨可真会说话。”
南辰揣着兜儿，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跟没有脑子一样，真是厉害死了。”
阮若和南星都捂嘴偷笑，云慧低头抿嘴笑，文瑞面无表情，强忍着笑意。
那几个人瞬间寒了脸。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就是，有钱了不起？”
“什么玩意儿！”
没想到秦牧笑了出来，还笑的很大声：“不好意思啊，有钱就是了不起。”
顾休思浅笑：“你倒是会说实话。”
那几个人看向顾休思，眼里满是怒意。
秦牧和南辰往前迈了一步，怒目瞪着她们。
“我们是来参加赵楚婚礼的，大喜的日子不想惹麻烦，你们也安分点儿。”
要不是看在赵楚的面子上，就凭她们敢这么说顾休思，早就麻烦上身了！
赵爷爷出来圆场：“好了好了，阿楚马上就接新娘子回来了，去看新娘子吧，都去看新娘子。”
几个孩子走在前面，顾休思往赵爷爷身边靠了一点：“爷爷好，我，是顾休思。”
我就是赵楚在外面的那个前女友。
赵爷爷低头笑了一声：“我知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楚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我跟赵楚都过去了，今天也是真心来祝贺他结婚的。”顾休思说话的语调很淡也很缓：“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请爷爷不要见怪，直接跟我说就好，我会改。”
赵爷爷摆摆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没有，你们都挺好的。”
你是个好姑娘，是阿楚不好，是阿楚配不上你，是他身上背负的罪孽太多，我们赵家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