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语气犯冲。
明显带着几分不满。
他见苏琬不在家，还以为苏琬跟以前一样，不干正经事儿。
“市医院的医生说，要给爹做啥啥镜和什么常规检查，得需要四五天时间。”
“手术安排到下周六，手术前得把钱交齐。”
苏明攥了攥拳头。
下周六啊，只剩下六天时间。
“还有一千五，要不我现在去大伯家、去舅舅家借点儿。”
一千五百块。
这还是苏明往少了说的。
医生原话是，手术后的住院观察，调节补充营养，还有各项检查费用，全都是不菲的支出。
苏明知道苏琬现在做生意，能挣钱。
可钱来得哪有那么快？
何况那可是小两千块钱！
苏明心里直打退堂鼓，想趁着还有功夫，去亲戚家借借，现在还来得及。
乔畅上前，拽住要往外走的自家汉子，“刚从市里回来，还没吃东西呢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苏明摇头，刚想说不用，肚子在这时候不争气的响起来。
中午那会儿，他正坐着杭市回庐县的车。
为省钱儿，到庐县汽车站后，他直接走着回小山村。
路上当然连半口吃的都没买。
乔畅哪里能不了解自家男人的脾气？
她不由分说，拉着苏明在八仙桌前坐下，先塞给他两个早上的剩饼子。
然后进灶房煮面条去了。
苏礼文这会儿刚喂完老牛，跟着在苏明身旁坐下。
他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迫不及待想分享给苏明。
上一波卖野味儿的村民们刚走，这会儿土砖房院落里，都是自家人。
苏礼文不再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
“二明，钱的事儿，你别惦记着。”
“琬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她啊，准能凑齐你爹的手术费...”
苏礼文把这两天他自己亲眼看着苏琬咋赚钱的事儿，跟苏明讲一遍。
期间有来卖野味儿的，他就停下。
等人走后，再继续讲。
听到山上笋子居然也能卖钱时候，苏明着实震惊到。
那玩意儿到处都是，想吃时候，随便山上走两步，就能挖回来一大筐。
等苏礼文讲的差不多，乔畅端着碗做好的清汤挂面，从灶房出来。
汤水热乎，面上窝着个荷包蛋。
苏明一瞧，皱起眉头。
“咋还加着蛋？再多钱也禁不住这么造啊。”
没等乔畅回答，苏礼文笑着道：“我们这两天给琬丫头做活儿，都是这么吃的。”
“家里这是没刚好没肉，不然得给你做打卤面。”
“琬丫头可是说了，人是铁饭是钢，干活的就得吃好点，不然的话，会像你爹那样生病。”
“你爹的病，就是老省着吃，给饿出来的。”
苏明沉默。
市医院的医生也说了，他爹这病，就是长期吃的不好，缺蛋白质，缺维生素。
再加上，年龄也大，已经快奔六十。
苏明捧起面碗，吸溜吸溜大口往嘴里送。
他可不想自己同样饿出病。
那太费钱了！
挂面是精细粮，平时没啥机会能吃到。
而且里面放着荷包蛋，小滋味儿挠挠好吃。
苏明连汤都没剩一滴。
他之前还埋怨，三叔三婶跟媳妇帮着苏琬干活儿。
这会儿苏明满脸愧疚。
恰好在他放下碗的时候，门口牛车停下。
苏琬跟苏强回来了。
“二哥。”
苏琬进门，看到站起身的苏明，喊了声。
苏明有些别扭，尴尬点头。
“我回家一趟，得给爹娘收拾换洗衣服，明早带过去。”
他伸手向媳妇乔畅要家门钥匙。
接过来后，抬脚往外走。
“我跟二哥一起过去。”
苏琬快步跟上。
她正想找二哥问问，爹的情况如何。
之前在县医院，大夫推荐去市医院动手术的时候，只说手术费要三千块。
这三千块里面，可不包括什么住院费、检查费。
杂七杂八费用加起来，同样不是个小数目。
“二哥你稍等下。”
苏琬叫住苏明，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牛车这边，帮自己拿东西。
苏琬不断往外掏着。
苏明傻愣在原地。
红糖、鸡蛋糕、桃酥、苹果...还有这是？
“牛奶？”
苏明惊讶。
“爹这个病，要格外注意吃食，多喝牛奶多吃水果，对治好爹的病有帮助。”
苏琬笑容干净。
她也不知道，二哥苏明今天回来。
买这些东西，是打算明天让二嫂去市医院看看爹娘二哥，顺道带过去。
苏琬想着二哥和爹娘在那边，肯定舍不得花钱，舍不得吃喝。
“嗯。”
苏明闷声回应，心情几分沉重。
按理说，这些事儿，应该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去忙活置办。
苏明抱着东西，跟在苏琬身后，往自家方向走。
半道上，迎面碰见扛着锄头回家的苏槐山。
苏槐山一眼就瞅见苏琬。
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苏琬说的那句，什么血型生不来个啥的。
让苏槐山回到家后，憋屈老久。
越看金孙苏博学，越不像自己。
苏槐山心里怀疑不断扩张，就好像那个漫天滋生的野火。
“站住！干啥去呢？”
“看见大伯也不知道喊一声？”
苏琬瞥苏槐山一眼，心里一声嗤笑。
这老东西，挺会摆长辈谱的。
跟在苏琬身后的苏明同样看见苏槐山。
苏明老实。
他明知道苏槐山喊住他们兄妹一准没好事儿。
但还是停住脚步，木讷喊了声，“大伯。”
苏槐山这才注意到苏明。
瞅着苏明无精打采模样，他像是找到发泄口。
“最近忙啥呢？一天天看不见个人，地里活儿不干了？二明你是不是也不学好，跟着苏琬瞎混呢？”
“你爹呢？这两天咋也不见人影？”
“你奶马上要从你四叔家回来，下个月，轮到我家，叫你爹早点把钱送过来。”
苏明眉头紧皱，能夹死苍蝇。
他爹苏孝文得癌症这事儿。
除去三叔家，谁都没给说。
苏槐山一向瞧不起他爹，对他和几个姐妹，向来开口就是夹枪带棒教训。
他苏槐山家出个大学生，可了不起。
老苏家的别人，全得紧让着他家。
连他奶潘金燕几家轮着照顾，他家跟三叔家，都得多出钱出力。
明明当初分家时候，他爹跟三叔，分的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