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渐渐升起，映照着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
天乐的瞳孔渐渐灰白，生机消散。
嗡……
血吞颤抖着，发出一声声刀鸣之声，似乎想要唤醒躺在地上的男子。
然而，任凭它如何悲伤，如何呼唤，男子的身体却是逐渐失温。
远方，有流光闪过，停在了这片山野之上，是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眉眼凌厉，背后背着一柄金色长刀。
看着此间冲天的血气，看着下方血流成河，满目尸体，他微微皱眉。
“好霸道的刀意……”
他心中有些惊讶，因为他同样是刀修，纵然这刀意不算强大，但其中蕴含的真意，确实令他有些心惊。
感受之下，极有可能不比他所学会的惊天刀要差。
要知道，那可是他自一处荒古秘境，九死一生才得到的秘术。
而也正是因为这秘术，让他的刀法出神入化，更是成为了不朽之下第一人，创建了这一方乱刀境！
他不是别人，正是极境第一，乱刀境之主，陆千绝！
很快，他的目光便是落到了山脚下，那躺在地上的灰衣青年。
奄奄一息，甚至完全可以说没有了呼吸。
只有他那把同样开始气息微弱的血色木刀，躺在他的身旁，发出轻微的悲鸣声。
“本源灵器，人殒刀断，倒是有几分魄力。”
陆千绝目光微闪，闪身出现在天乐面前，看着他心口的伤势，不由皱起了眉头。
“天家的无缺封道术，哼，又是那群小人。”
话音落下，他单手一抬。
天乐悬浮在空，已经没有了心跳。
“斩!”
陆千绝拔出身后金色长刀，一刀劈出。
唰！
刀光闪过，直接穿透了天乐的身躯。
但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天乐并没有被分尸，反而是心口残存的道意开始迅速散去，仿佛被那刀光所斩灭。
而伴随着那道意散去，血吞颤抖浮空，疯狂将自身的血气供养给天乐。
以肉眼可见的，天乐心口的伤痕开始愈合，微弱的心跳清晰响起。
“这刀倒是有些意思……”
陆千绝眯眼，多看了血吞一眼。
“师父……是你吗？”
微弱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他皱眉看着眼前，已经恢复了几分意识的消瘦青年。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闯入我乱刀境之内。”
陆千绝威严开口。
“师父……”
然而，眼前的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虚弱呼唤着，并且缓缓睁开了他的那双眼睛。
灰白，死寂，毫无生机。
“瞎子？”
这让得陆千绝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师父……弟子没用，又让您操心了。”
天乐颤抖着开口，那双眼睛再一次失去了光亮。
“我不是你的师父。”
陆千绝见他将自己的当成了他的师父，不由开口解释。
但见他半天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不由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伸手在其耳畔打了个响指。
天乐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是个聋子？”
这让陆千绝一时错愕。
又聋又瞎，那此人岂不是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他的世界里只有一片黑暗，一片死寂？
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到一阵心惊。
要是这样子的话，恐怕都能将一个正常人给逼疯。
想来，是天家的无缺封道术伤了他的根基本源，封住了他的听觉和视觉，哪怕是神识也一并被封住，无法给他视觉上的感受。
若是再替他祛除那些道意，恐怕失去的就是六感了。
六感尽失，那与死人几乎也没什么两样。
“可惜，此术无解，除非药帝出手，否则药石难医。”
陆千绝遗憾摇头，转身就走。
救这小子一命，纯粹是看他是被天家所伤，顺手而为罢了。
看他如今的状态，应该死不了，至于之后怎么样，就听天由命了。
“嗯？”
陆千绝刚刚转身准备走，就忽然皱起了眉。
他回头，眸光向下，看着抓住自己衣袍的那只手。
“师父……别走，弟子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天乐的语气，竟然难得的多了几分恐惧之意。
要知道，以往的他，从来不会流露出这个情绪。
他不怕瞎，因为曾经他度过很长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早已习惯。
可这一次，连他引以为傲的听觉都已经消失。
他什么都判断不了，听不见声，看不见人。
这样的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是……”
陆千绝再一次开口，却忽然停住。
他的目光，落到了眼前青年眼角略显的几分湿润。
“弟子不怕失明，也不怕听不见，只要师父在，弟子就什么也不怕，师父……”
“别走。”
天乐声音有些颤抖，在他的认知当中。
只有师父，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来救自己。
所以他下意识的，觉得眼前人就是消失已久的师父。
陆千绝看着眼前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将口中的话说出，也没有选择神识传音。
师父么……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漫天流云，闭上了双眼，久未言语。
独身修炼千余载，未有过好友，没有亲朋，只有自己一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此刻看着眼前失聪失明的青年，他竟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在修行路上孤独无助的自己。
如果当初自己也有一位师父的话，是否一路来也走的不会那么艰辛？
“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师父是谁，但既然相遇就是缘分，你便随本尊去刀境行宫，修行一段日子，等你师父找来吧。”
最终，陆千绝还是做出了决定，伸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脑袋。
天乐比以往长高了不少，如今也已是个青年。
但跟在陆千绝伟岸的身形之后，还是显得有些消瘦。
两人，一人背着金色长刀，一人腰间别着血色木刀。
迎着朝阳的方向，渐行渐远。
只有这漫山遍野的尸体，以及冲天的血气，仿佛在说着昨夜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一场厮杀。
“无论这些人为何都来追杀你，在你师父来之前，你的命，本尊护了。”
陆千绝看着身旁的灰衣青年，也不管他听见与否，只淡然说着。
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