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勇者威廉叛逃的消息传开,整个王都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诡异氛围当中。有怀疑传闻真实性的,也有很多担忧魔王军的,甚至还有偷偷谈论教会的秘宝究竟是什么的。
而在这样一股乱糟糟的气氛当中,冒险者们倒是毫不在意,甚至不少人还摩拳擦掌准备趁此机会大干一场。威斯特区的冒险者公会总部中,到处都是装备精良的的佣兵和冒险者们。
“听说了吗?勇者威廉投靠魔王了!”一名背着长枪的精瘦男子很是小心地和旁边的熟人打着招呼,第一句话便是大新闻。
“嘿!谁还不知道啊,看来魔王军估计要来进攻了,我就说最近王都周围的魔物都变少了。”
“变少?魔王军要来,不应该会变多吗?”精瘦男子皱着眉看向自己的朋友,后者却是冲他笑了笑,表示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里可是王都!魔王军的干部们也不是傻子,那些零散又智力低下的魔物,来多少不都是白送嘛!当然要收拢起来,到时候集中力量给咱们来一波大的!”
见朋友说得头头是道,精瘦男子随即点了点头,但他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担忧和畏惧,反而有些兴奋,“你们还缺人不?带我一个,抓紧攒点钱把装备修好,这可是好机会啊!”
类似的对话在冒险者公会中到处都在发生,克里斯戴着厚实的兜帽,靠在大厅柱子前,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威廉原来是这个打算…
勇者叛逃事件的起因,克里斯并不清楚,但想必即便是教会内部捏造出来的,威廉也将计就计加以利用了一番。
因为和勇者叛逃一同传出的,还有魔王军即将大举进攻的消息……
在此之前,就连掌握秘密情报网的教宗乌尔班十世那边,都对魔王军入侵的重视程度不够,更别说其余势力了。
威廉或许是和自己一样,是发觉了什么魔王军的线索吧。克里斯缓步走到委托板前,挤在佣兵们的后排朝前看去。
委托板上到处都是贵族和商人们的高价委托,很多人打算趁魔王军发动进攻前带着家当搬离王都,而这自然需要实力不弱的佣兵们加以护送。
“威廉那家伙…”克里斯叹了口气,心底对威廉的敬意却是又多了几分。勇者自然不会期待这些佣兵们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但提前让消息散开却给了这些普通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不愿意战斗的家伙,尽快离开王都…强者们的战斗便是将整个赫斯特尔都夷为平地,克里斯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能够少死一人,便是多救下一人。
而在这个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为决战铺路、布置底牌的时候。那个实力上被强者们都看不起的勇者,却在关心着普通人。
这一点,克里斯也没能做到。路德维希的存在像是一座大山,容不得他有丝毫懈怠与分心,但威廉的存在却让他有了种自己并非在孤军奋战的感觉。
只是…形势真的会发展到威廉所担忧的那一步吗?
克里斯的目光并没有在那些护送委托上过多停留,而是逐渐锁定了角落里一张几乎无人问津的委托。
“寻找贝斯尔福利院走失的孩童。”
没错,这正是皮特小队先前接过的委托,只不过福利院并没有限制接取人数,所以这张委托单在那儿之后又重新挂了出去。
只可惜,福利院给的报酬实在是太少了,除了皮特小队之外,这几天压根没人在意这个不起眼的委托,上面到现在也只有皮特小队孤零零的一个章。
而委托中的孩子,大多数已经被梅收容到康斯坦丁佣兵团驻地去了。此外便是莉莉娅和格雷两人,克里斯自然不会将孩子们送还回去。
他缓步挤到前排,将那张有些破损的委托单揭了下来。皮特和自己讲述的细节还是不太够,为此他才需要来公会再核实一遍。
他并没有拿着委托单去公会前台登记接取这个委托,他要的只是这个委托单而已。况且克里斯甚至都没在冒险者公会正式注册登记过。
当然他对成为冒险者没什么太大兴趣,毕竟…
克里斯这个名字,现在还是太过敏感了。
“贝斯尔福利院,委托人…格里芬修女。”
…………
午后的阳光略有些刺眼,克里斯手中攥着那张略显褶皱的委托单,独自一人穿过了喧闹的街区,向着东城的三姐妹巷走去。
据说在一百多年前,三位原本互不相识的女孩在住到了一起,由于三人都遭到过贵族的欺凌或是抛弃,所以同病相怜便合伙在此地开了一家纺织作坊,据说经营得还挺好。后来这条巷子命名为“三姐妹巷”。
克里斯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假,但这种模糊不清的民俗故事,他却颇为好奇。只是如今的三姐妹巷却没有当年那么繁华了。
相比于西城的热闹与诺林根区的破败,东城这边的街道显得稍微整洁些,却也稍显冷清。高耸的围墙将富人区与平民区生硬地隔开,而贝斯尔福利院便坐落在巷子的尽头,紧挨着一处废弃的磨坊。
不过在正式踏入那扇大门之前,克里斯拐进了旁边一处无人的死胡同。
他靠在满是青苔的墙壁上,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的短匕,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在自己的左臂和大腿上划了几道口子。锋利的刃口切开皮肉,鲜血很快渗出,染红了粗糙的亚麻内衬,又顺着衣角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痛感刺激着神经,可他却没有露出半点痛苦之色。。
克里斯看着染血的衣裤,思考了片刻,随后抓了把墙角的积灰抹在脸上和头发上。他顺手用力撕裂了斗篷的下摆,甚至在泥地上蹭了几下,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活脱脱像一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做戏,自然不能太过马虎。
整理好这幅“惨状”后,克里斯才走回街道,重新站在了那扇生锈的铁栅栏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