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此事先不要告诉父皇。宰相在朝中地位特殊，若只是捕风捉影证明不了什么，需要进一步的查证，找出确切的证据。”苏竹隐约觉得找到切入口了。
太子赞同地点头：“本宫知晓，不过是过于震惊，想先来探探父皇的口风。”
世家大族多年的联姻合作，让他们牢牢捆绑，利害相关，一旦被对方察觉，很可能会抱团对外，事态就更加不受控制。
“皇兄与徐家公子可有往来？”
“佑延兄？早年有同窗之谊，与礼部也没少打交道，若是突然前去拜访也能寻个的理由。”太子瞬间心领神会，与其在这儿纠结，不如直接到丞相府上。
佑延是徐子昂的字，他与太子交情匪浅，但夺嫡之时徐家站队六皇子，两人成了对家。
“我与徐姐姐约了明日到他们府上，宰相与徐公子也恰巧休沐在家，皇兄一道前去。”
“眼下，不如希希同本宫出宫？”
“正有此意，皇兄跟我想到一块了。”
……
苏竹想着案子的走向，顺带问了一句：“皇兄，段公子接触的那几位都是哪家的？”
“广毅伯次子，郑氏漕帮小公子，英国公家长孙，还有勇亲王世子。”太子一字一句，越往后声音越发沉重。
广毅伯，英国公同睿国公一样，皆是祖上有立大功得了爵位，又同睿国公府不同，那两家传过三代，后继无人，也可以称作没落，人守着老本坐吃山空。他们以世家大族自居，子弟却染上一堆毛病，整日游手好闲纨绔作派。
郑氏漕帮是江南富商，前些年给皇室送了不少银钱也得了个皇商的名头。
至于勇亲王世子，是几人中地位最特殊的。勇亲王与今上是兄弟，当年夺嫡之战勇亲王早早出局，后与今上站在同一个阵营，有了从龙之功，也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可以定居京都，不必长居封地的亲王。其子照年纪太子与她皆要称一声兄长，只是这世子认不清形势，整日为非作歹，没少被几位皇子收拾。
从几个二代便能大致瞧出是一群什么人。他们或无能爵位岌岌可危，或想要改换阶级，同样也有仗着自己也是皇室血脉手伸得太长的。今上不会给这群人机会，这些人需要一个可以帮他们实现夙愿的继位者，最好那人好掌控。
不难推演出他们会选择李卓，又或者李卓存了心想利用他们，主动送上门。总而言之，都是一丘之貉。
苏竹想了想回答：“宰相没理由会与这群人混在一起，莫非是他们已有所觉故意误导我们。”
太子并没有表态，只是迟疑道：“你先随本宫看一看大理寺的卷宗，其中蹊跷诸多。”
苏竹是没料到没因大理寺的卷宗为难倒是被大理寺的古董拦住。
此时年近五旬的大理寺卿郭大人正跪在他们面前，声音凄厉，仿佛苏竹要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两位殿下留步，这库房重地，公主还是……”
太子拧眉想斥他两句，苏竹抬手拦下，语气温和：“郭大人已经天命之年了吧，身体可还好？”
郭大人没想到会有突如其来的关心，如临大敌忙道：“谢公主殿下关怀，臣如今虽上了年纪，但精神与体魄不输年轻人。”
“郭大人是元康十三年生人？”
元康先帝在位时的年号。
“正是，公主殿下记得分毫不差。”
“哦？本公主还以为郭大人是百年前生人，怎得思想不进反退？”
言语中意味深长，郭大人的脸了白了几分，还是硬着头皮拦：“不可，这不合规矩。”
太子不耐烦地甩手，“郭大人说说是哪条规矩？这规矩也该跟你一块废了，跟不上趟。”
“殿下饶命……，臣只是觉得库房杂乱，怕污了两位殿下的眼，您给臣一些时间。”
“郭大人真是老糊涂了，你已经对着本宫说了三次库房杂乱，是想等本宫亲自来给你收拾？还是在这儿等你把心心念念的东西转移走？好大的胆子！”太子审视的目光不加掩饰，盯得人心里发慌，“来人，请郭大人到一旁冷静。”
随行的太监利落架起郭大人，苏竹跟着进了库房。
“案宗当时百般阻挠本宫看，本宫协同此案却连卷宗都看不到，摆明了要埋没真相。当时便将郭大人依规杖打，伤疤还没好又忘了疼，看来有人下血本了。”
太子熟门熟路地打开墙里的暗格，拿出两本卷宗，细翻了一遍，嘲讽道：“又是藏又是改的，一口一个规矩，郭大人也不想想他这行为合不合规矩。”
“内容与本宫初看时一致。”他示意苏竹去看。
一页一页翻过去，越看越古怪。几个官员死法千奇百怪，有坠湖而亡，有染病死的，有被当街刺死……甚至有因吃食而死，每处细节都仔细罗列，这不像是卷宗，更像是“剧本”，甚至大理寺查案的过程也一一在列，明眼人一看便知存疑，这也是为何他们还原了所谓的真相，还迟迟不能结案，惊动皇帝派了太子亲自查。
半响苏竹看向太子，“大理寺还有能用的人吗？”
第一手证据已经被毁坏，无从得知真实情况。
“有，大理寺有个姓庄的寺丞因为其父也死于此案，他不便参案，但一直在跟进。”
“皇兄见过那人？”
“见过，本宫早些天找过他，起初还要为父报仇，渐渐便声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苏竹重重合上卷宗，“看来他也被威胁了，手伸得挺长。”
“本公主很好奇，什么样诱人的条件都能忘却杀父之仇，大理寺这群人该换了。”
“若真如我们猜测，以他们的势力确实能做到这些，如此卷宗上的杀人动机一个也不可信。”
最直接的便是因利益牵扯而死，且死的都是官职不高，出身不显，但颇受重用之人。
“等等！”苏竹猛地抓住太子手中的那本卷宗，“这上面怎么会有徐姐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