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上课呢！”
“啊！我的体育课！”
“刚开学体育老师就不舒服，不会是你为了霸占体育课瞅天黑打了他吧？”
后排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才不愿意配合，说话的说话，拍桌子的拍桌子，没一个人愿意理脸都气红了的物理老师。
“都不愿意上我的课是吧，行。”
男老师重新抱起书本就往外走，笑眯眯威胁：“正好刚才见方老师在办公室坐着，我去请她过来，这节上英语吧。”
“别啊！”
周扬第一个反对，噔噔噔跑上讲台把他给拉回来，赔着笑说：“我们不就是开个玩笑醒醒困嘛，你看你怎么玩不起呐。”
随后脸一沉，对着后面几个趴在桌子上的男生吼道：“都给我坐正咯，把书掏出来。”
周扬天生长了一张笑脸，嘴甜又开得起玩笑，和谁处的都好，刚开学没两天就在全班同学面前混了个眼熟。
尤其是后排那几个男生，似乎都很听他的话，立马就安静下来。
物理老师暗暗赞许方淑华选他当班长是有几分道理的，撩了撩头发，正式开始讲课。
四十分钟一堂课，漫长的像过了一年，下课铃声响起，全班栽倒一半。
吕鹏飞也趴在桌上，直呼“遭不住。”
同桌司献却很认真，低着头一直在记笔记，窗边暖阳洒落，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周扬说的不错，司献生得真的俊朗。
也不是真的黑，是经常在船上风吹日晒磋磨出来的小麦肤色，面部线条流畅，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长眉浓黑，两片唇瓣略厚些，一眼瞧过去不免觉得有些憨厚，而暖阳和纯白校服又为他添了一丝少年气，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清爽干净，
因为从小跟在爸爸身后帮忙，他的身材比同龄人壮实不少，也比别人更早的体会到生活的艰辛，所以身上有一种超于实际年龄的成熟感。
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但司献是那种少有的老少通吃的类型。
女孩子大多喜欢他俊朗挺拔的外表，而大人们则更看重他不骄不躁的稳重。
吕鹏飞一直盯着他看，待觉得双眼干涩，才合上闷声问：“刚开学，你要不要这么拼啊？”
司献闻言笑了一下，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
方淑华带两个班的英语课，放学临走的时候，高中部的校长却意外的出现了办公室里。
“方老师，先不着急走。”
陈校长白胖面皮上堆了笑，好声好气的商量：“是这样，您也知道，咱们三中向来都是海城几所重点高中里最拔尖的那一个，一本升学率年年都是排在全市第一位的。”
他先是闲聊，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教学任务。
“学校早几年开设重点班，用来培养能冲刺京大的尖子生，事实证明这个决断是非常明智的。”
一想到三中这几年陆陆续续出了有数十位考上京大的学生，陈校长就神气的坐直身子。
“咱们学校这么多老师里，您是最有资历的那一个，之前也带过毕业班，所以我和校领导们一商量，觉得就由您来教两个重点班的英语，您看怎么样？”
“这个安排我觉得不妥当。”
方淑华脊背挺的直，金丝眼睛反射出疏冷的光。
“我年纪大了，没有年轻人思维敏捷，教学方式也是古板老派的，很多学生都在背地里说不想上我的课。”
她说这话的时候瞳仁转动，多了几分无力和妥协。
“话不能这么讲。”陈校长温吞的又说：“孩子们都还小，玩心重，不喜欢被过度管束这很正常。”
“您教了这么多年的书经验丰富，这些年参与出版的高考冲刺试卷压中不少题型，那些年轻教师还有的是东西要跟您学。”
“陈校长，我明白，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方淑华瞥了眼腕表，起身站起来，“重点班配备的老师各方面都很优秀，教学方式也很新颖有乐趣，是我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方老师——”
陈校长还想再说，被她挥手打断，“我已经退休了，您和校领导们认可我的能力把我返聘回来，我深感荣幸，但实在有心无力。”
方淑华教了一辈子书，是打心里热爱这份工作，但人不能不服输。
她承认，当听到那些学生在背后说她迂腐古板，确实是高兴不起来。
“来之前我就知道这件事商量不成。”陈校长摇头惋惜，“可英语是主科，晚自习总是要上的吧。”
“我的小孙女假期之前来海城了，我不放心把她一个人关在家里。”
说话间方淑华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外，“陈校长，我就先回去了。”
陈校长正在回想她说的是哪个孙女，思绪飘忽间人已经下了楼，他咂嘴，叹息道：“是那群孩子没有这个福气呦，这可是省里的特级教师。”
方淑华赶着回家给小孙女做饭，门一打开，就闻到家里飘着一股米粥的香气。
“奶奶，您回来了。”
虞松雨笑盈盈的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挂上粥渍的汤勺。
“你饿了？”
方淑华边说边往厨房里走，仔细洗完手去掀锅盖，锅里的白粥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我是算着您快回来了就先把粥给煮上，等您回来直接炒菜就行。”
虞松雨择掉变黄的菜叶，见她沉着脸一副不悦的表情，怯怯问：“是米放的太多了吗？”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动煤气吗。”
方淑华淡瞥着她，语调却软很多，“燃气灶开关的螺丝松了，有一定安全隐患，我还没来得及让人来修，你也不怕出事。”
虞松雨听出来奶奶是在关心自己，长而微卷的睫毛颤了颤，露出腼腆的笑，“我说怎么那么难拧开呢。”
方淑华不重不轻地叹口气，挽起袖子洗菜。
虞松雨很自觉的去关火盛粥，她提前算好水和米的比例，虽然是头一回做，但份量把握的精准。
一人一小碗，不多也不少。
“叮铃铃——”
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起，虞松雨脑海里自动浮现一个人的名字，等擦干了手接起来，耳边果然传来少年清冽柔和的嗓音。
“松雨，我在你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