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姐......”
司机回首望向后座，扬声喊道。
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关门的闷响所打断。
直到这时，目光才看向后座的几张纸抄，紧接着低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
回应给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下了车的简瑶，快步往前走去，她能够看见男人的身影走向银行的门口。
但是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因为还不知道易明究竟有没有站位樊统，只能按捺住冲动，在背后耐心蛰伏。
想到这里，她渐渐放缓脚步远远坠在男人的身后，直至看着对方，踏入华商银行的大门口。
透明的自动玻璃门逐渐闭合，将对方身影隐没在其中。
头顶是炙热的阳光，四周是闷热的温度，置身其中的简瑶一度有种烈火烹身的焦躁。
抬起指尖将挂在鼻梁的口罩往上拎了拎，确保脸庞能够完整的隐藏在下面。
随着脚步挪近，即将接近华商银行的门口，她却忽然身形一顿，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在口罩的遮掩下，那抹粉嫩的双唇勾起一侧，随即这莫名的笑意消散在无人得见的黑暗角落。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华商银行一楼的大厅为来此等候叫号的客户，特意设置了休息座椅。
整个空间凉气十足，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双腿交叠，戴着口罩尚且看不到她的脸色，可那眼底的沉静让人印象深刻。
目光落在前往二楼的楼梯处，简瑶默默等待着办妥事情的男人。
她早该想到，像是隆昌在哪家银行都是座上宾，怎么会在一楼的普通区域办理业务呢？
正好给了她遮阳休息的时间。
恰逢此时，从开放性的二楼空间里传来寒暄再见的动静，其中一道男声格外耳熟。
来了！
闻言，简瑶放下交叠的双腿，双眸紧紧盯着楼梯口的动静，果不其然下一刻穿着西装衬衫的高瘦身影走了下来。
他一手拎着公文包，动作流畅地下到了一楼，双脚踏稳后，身心微顿，双眼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圈大厅的情况。
当然一切好似发生在瞬间，不等人察觉他便迈步往门口走去。
自动的玻璃门发生细微的声响后缓缓拉开，外界的热气宛若汹涌的海浪扑面而来。
易明不由得拧紧眉头，随后踏出华商银行。
可他并没有往道路旁走去，反而径自左转，走向全新的方向。
这边的店铺均是在门前的位置打造了雨棚，走在店前的台阶上，正好能够借助头顶突出的棚子，遮挡分外炎热的日光。
随着跟银行的距离拉长，环境逐渐脏乱，空气中弥漫着午时饭馆残留的菜饭味，四周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
北城跟其他城市一样，距离主干道的建筑、城市建设总是格外到位跟美观，可越是偏离中心圈层，便越是“真实”。
他似乎是不急着回公司，而是边走边逛。
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在三家店购买了吃的、喝的。
见此情形，远远跟在后面的简瑶，脸上浮现出无言的冷笑，她侧眸看着身旁的小弄堂，旋即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但是她没有继续行走，而是确认自己的身影彻底隐藏了起来后，静静站在了原地。
她藏身的小弄堂外墙经历了长久岁月洗礼已经变得斑驳。
目光落在内里的青灰色砖块上，饶有趣味的无声数数（shu）。
那厢的易明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绿豆沙冰，动作利落地插入了吸管。
抬手将其递进口中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佯装不经意般扫向身后，谁知......
口中的沙冰在口腔中化开了清甜，可他没有心思去品尝其中的味道。
易明挪动着脚步，回首望向来时的路，仍旧跟方才一般。
只有他知道少了些什么......
握紧手中绿豆沙的杯子，他抿直了双唇从来时的方向走去。
男式皮鞋踏在砖块地面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可在发出的瞬间被四周嘈杂的声响所淹没。
走出一段距离后，易明终是掩饰不住冷静自持的表情，咬紧后牙暗骂道：“操！”
他深吸口气不再装模作样的假装逛街，而是脸色阴沉的准备原路返回。
正当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易先生，是在找我吗？”
悦耳的声色在喧闹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易明神色复杂的循声望去，同时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他侧眸望去，便见前方的小巷口一道玲珑的身影立于其中。
女生戴着口罩跟墨镜，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可整个人却带着一副运筹帷幄尽在她掌握的沉稳模样。
“简秘书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能承认，眼下唯有装作一无所知。
“易先生，想要达成目的，就要学会果断。”
迈步往男人的方向走去，简瑶慢条斯理道。
“今日你明知道我跟在身后，却装作不知的引我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带我观光北城？”
说话间，她已然站定在了对方面前，抬手缓缓按下墨镜。
随着墨镜的脱离，那双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展露了出来。
“你说呢？易先生？”
说话的功夫，她的嘴角涌现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易明当然不愿意承认。
“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会错意了。易先生，请便~”
两方博弈，唯有耐心静心方能找准对方的弱点，随后进行“痛击”。
尽管简瑶暂且还不知道易明究竟有何目的，可不妨碍她占据上风。
原本她还只是猜测对方手中或许掌握着某种证据亦或是资料，如今瞧见他的反应后，算是间接证实了猜想。
不然......易明怎会大费周章的“钓”着自己呢？
伸出手臂，指向来时的方向，沉声说道“慢走不走了。”
听闻此言，易明抬脚就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始终没有人挽留，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深吸口气，猛然转身回望，扬声说道：“简秘书，找个地方聊一聊。”
“好啊，易先生。”
听到男人的声音，简瑶低笑一声，轻声回道。
脸上的似笑非笑似乎在告诉对方：看吧，你的手段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见此情形，易明明白自己彻底丧失了主动权，他不再故作高深，而是主动将决定权放到了女生手里。
“我看这里就挺清静的。”
简瑶看向刚刚藏身的小巷子，说道。
“好。”
打量了一下巷子中的环境后，易明没有拒绝的点头应道。
此后两人相继，走进了巷子。
两人相对而立，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一般，陷入莫名的沉寂。
良久后，易明终究是按捺不住主动问道：“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不曾露出丝毫破绽。
“事实上，从一开始我都没有怀疑你，直至我跟踪你来到华商银行。”
“当你走进华商银行之后，我紧随着你来到了入口。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跟踪你了。”
“由此可以证明，上午你在公司所说的话不过是故意引我上钩罢了。”
简瑶语气淡淡道。
“回忆起我第一次到公司的时候，想必你也已经认出我了吧？”
说到这里，她抬起眼眸，目光定定的看向男人。
“你是怎么确定？我知道你在跟踪呢？”
易明出声问道。
“银行的玻璃有反光。”
简瑶勾起唇角，语气平和道。
时至正午，外界阳光炙热灼人，正常办理银行业务的人不会选择那个时间段，更何况自己虽然带着口罩墨镜，可并没有改变发型跟衣服。
华商银行外面全是单面玻璃，从外望去恍若巨大的镜子，看清银行外偌大庭院的场景。
而自己因为戴墨镜的缘故，才会走到近距离后方发现此事。
“原来如此，真是百密一疏。”
易明自嘲一笑，叹道。
“说说吧，你有什么？想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没有再耽搁时间，简瑶直截了当道。
“简秘书，果然爽快。”
到了如今的地步，双方都已“明牌”，易明索性不装了。
“我在隆昌公司待的时间比何昕要早，可她不过是凭着跟樊统的不正当关系便能一下子越过我，直接成为了财务部的经理。把我衬得像个笑话！”
至今他仍旧记得当宣布这条通知的时候，别人看待自己的眼神，就像......就像是在看小丑。
易明满脸嘲讽的表情。
“你来隆昌几年了？”
闻言，简瑶问道。
“七年。”
听到问话，易明从口中憋出两个字。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没有人脉没有资源，想要以自己的努力往上爬，简直难如登天。
保不准有哪一天，会有人顶替了你，你只能含笑着祝那个人升职愉快。
他便是憋屈了好些年。
“我记得这几年总部一直都会来隆昌视察，你怎么就.......认准了我？”
说着，简瑶双臂环抱，好整以无瑕的盯着对方的神情。
“他们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罢了，‘有奶就是娘’，樊统给了他们不少好处，眼里怎么有我的存在？”
“即使退一万步来讲，他们只不过是例行工作而已，绝不可能跟樊统对着干，毕竟......”
易明眼底划过讥笑，顿了顿后重又补充说道：“谁会给自己无故树敌呢？”
的确，大多数人怕麻烦缠身，一般都是选择明哲保身。
简瑶在心里暗暗思忖，同时也能够明白男人的感受。
可......不代表她会彻底相信对方，一切还需自己好好辨别。
“回归正题，你手上握有什么东西，总该说给我听听吧？”
女生的声音格外沉稳，让人难以辨别她情绪的起伏。
“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何昕来华商银行办理保险柜续费的业务，她会如此魂不守舍？”
这是自己谈判的底牌，当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便告诉别人。
但是不透露出一些讯息，对方也不会相信自己。
于是，易明并没有直接表明，而是反问道。
简瑶没心思跟其“猜谜语”，沉声道：“易先生，我想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周旋，如果你愿意信任我，请将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包括你想要得到什么，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会答应你。”
听到这话，易明站在原地，仔细思忖了半晌后，出声道：“口说无凭，你要怎样能让我相信你会做到答应我的东西？”
“合作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相互成就的基础上。信任，我们双方都没有，成就......我可以答应你金钱或者是职位上‘帮助’。”
实际上，简瑶并不反感易明，而是觉得其聪明有头脑且有属于他自己的原则底线。
不然，这么些年如果真搅和进樊统那些烂事之中，是绝对不会找上门来。
“你说的没错。”
易明点评道，与此同时他彻底下定决心，继而补充道：“我要你在事情结束后，把我调到林氏总部。”
“虽然我是总经办的秘书，但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插手总部的人事任命权。”
对方提出的条件看似简单，但以简瑶的职位来说很难办到。
“如果你办不到，那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易明沉下脸。
“我能够给你安排的最大权限，便是去另一家子公司当财务部经理。过上几年，我再举荐你。”
将男人的反应收进眼底，简瑶并没有自乱阵脚。
谈判中的形式不过就是抛出超过自我预期的要求，去试探对方的底线，以此让自我利益最大化，
在她看来，不过是能一眼看穿的手段。
“又或许你还有别的人选，能满足你的期望。”
说到这里，简瑶耸了耸肩。
“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处境，即便我找不到隆昌的问题所在，可以它多年亏损的经营状况来看，破产清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届时，你的出路不过是在北城一家规模尚可的公司重新开始。”
“怎么能跟林氏的公司相提并论呢？”
“你说是吗？易先生？”
女生慢条斯理地说了一连串的话。
每一句都正中易明心中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