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园湖面慢悠悠地漂着一艘游船，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是永宁长公主的船。
宽敞的隔间里，坐着是永宁长公主和靖南侯世子裴樾，还有未来的世子妃顾瑾汐。
岸边不少人在暗中唾骂顾瑾汐不矜持，临到婚期还出门游玩。
但是怎奈何这是顾瑾汐的未来婆母，永宁长公主亲自下帖邀约，所以很多人明面上只能忍着，根本不敢乱说话。
船舱里，长公主挥退下人，而暗卫在一旁守着，防止隔墙有耳。
顾瑾汐拿起了原本垫在食盒下的邸报计划，开门见山道：“明日举行殿试，初十发榜。倘若能做个状元郎的专门访问，第二期定能大卖。”
齐述白无奈摇头，想到第一期去拜访京中文人都时常被拒绝，这新晋的状元公难免自持矜贵，看不上书斋给的好处。
而且就齐述白得知，已经连中解元会员的江闻起，是礼部大部分人都觉得，最有可能成为状元郎的人。
只是此人十分高冷，比起当年的裴知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述白忍不住打击道：“状元不一定会接受我们的拜访的。”
裴樾也沉声道：“倘若把状元牵扯其中，皇上定会加倍关注京都时报的，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长公主瞪了一眼一直在说反对意见的二人，转头笑着握住顾瑾汐的手，把前几日凤仪宫的事告诉了她。
顾瑾汐皱着眉头思索，这其实是在她的预料之内的。
毕竟影响这么大，如果永乾帝不去猜忌齐家和太子，那他这个皇帝就白做了。
只是蹭殿试热度的机会，她也不想轻易放弃了。
齐述白作为商人，自然知道其中利益，只好表示，可以从殿试表现中规中矩的人下手。
毕竟那样的人，也不怕皇帝去猜忌，而且时报能采访他们，也不出奇。
顾瑾汐也只能让步了。
几人商定了京都时报发行周期为七天，每隔七日发行一期。
印刷量再提十万，邸报分发在多个书行书斋里售卖。
这样，京中想要买京都时报的人，也不用特意赶到如意书斋了。
就今日端午宴会的讨论声中，顾瑾汐也知道，京中不仅书生们夫子们争相购买，就连闺中小姐们，也在议论着时报上的诗集和小说故事。
永宁长公主看着对邸报要求颇高，明显消瘦了不少的顾瑾汐，叹了口气道：
“汐儿也无需太过于关注时报，你想做的事，定能在不久后实现的。”
顾瑾汐点点头，告知真相一事，这会还真不着急的，惠崇先生的长篇小说想要完结，起码得好几个月呢。
届时，顾思柔和赵璟晟的婚事，应该也铁板钉钉了吧。
她需要的就是在顾思柔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给她来个最大的打击。
齐述白没想到顾瑾汐还有其他目的，但是这会他作为四人中的“外人”，也不好发表疑问。
反而想起这几日掌柜天天念叨，《京都时报》第二天就卖断货，万一被其他人学来，也去印刷发行自己的邸报，分走一杯羹，那可怎么办。
齐述白倒是不怕被人抢了生意，就怕赵璟晟也有样学样，在暗中引导百姓支持他。
顾瑾汐嫌弃地看着他，忍不住怀疑：“你真的是京城第一商人吗？你想垄断京城邸报行业很难？”
齐述白气乐了，“那我也不能垄断所有州府的邸报行业啊。”
顾瑾汐：“天高皇帝远，除非有人想造反，不然就算发了州府报，也不敢乱写什么。”
尽管船一直在湖中游行，外头也有人值守，但是另外三人多少还是有点无奈顾瑾汐的口无遮拦。
长公主佯装生气地打了她的手背：“汐儿慎言。”
顾瑾汐好笑道：“知道了，我也没在外头乱说啊。”
随后顾瑾汐看向齐述白，“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什么？”齐述白不解。
“我们可以按季度或者年度订阅邸报。”
“这是何意？”长公主也没听明白。
顾瑾汐解释：“其他人，或者其他州府，想要订阅邸报，可以跟如意书斋签订长期订购协议，我们每周把发行的邸报送到他们手中，这样既不用他们亲自来买，我们也不用担心邸报生意被人分走。”
齐述白眼前一亮，从前在玉石盐铁等生意上，他们一直都有固定的合作，但是没想到，邸报这二十文生意，也可以有固定的合作。
齐述白不禁夸赞道：“聪明。”
顾瑾汐白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道：“记得把订阅邸报的价格提高一点，不然到时候沿途费用，就从你的分成里扣。”
齐述白好笑道：“怎么你一个姑娘家家，那么在意那碎银几两啊？是将军府养不起你还是靖南侯府的银子不够你挥霍啊？”
还没等顾瑾汐反驳呢，一直在旁边吃点心，不怎么说话的裴樾，直接把齐述白扔出了隔间。
齐述白在隔间外面骂骂咧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过河拆桥的本事一个比一个熟练。
看到长公主和顾瑾汐都盯着自己不说话的时候，裴樾问道：“还有正事没谈完？”
顾瑾汐摇摇头，而长公主戏谑地看了他好几眼。
裴樾沉着脸，看着自己的母亲。
长公主了然，起身道：“我安排人给书还重新乔装，汐儿和樾儿你们先聊着。”
顾瑾汐刚想跟着一起站起来，听了这话，也只能坐着不动了。
裴樾目光端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顾瑾汐靠着窗子，欣赏着外面的十里荷花。
裴樾从来话少，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
顾瑾汐则是不想说话，也当看不见裴樾的欲言又止。
盛不盛开，花都是花；
喜不喜欢裴樾，顾瑾汐都是顾瑾汐。
她答应过可怜的原主，要永远爱自己，这个世界让她感受不到归属，所以她也只能好好守着自己的心了。
下船之后，顾瑾汐行了礼，就带着丫鬟们回到苏灵儿身旁。
而长公主则怒其不争，生气地问他：“裴知行，你怎么回事？”
裴樾默不作答。
长公主想到方才回到隔间的时候，两人明显的客气和疏离，一点都不像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
又对比起在齐述白面前，汐儿生动活泼，有话直说的样子。
长公主忍不住掐了他一下：“你这性子，再不改改，媳妇儿都要跑了。”
裴樾向来淡漠的面具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他当然知道顾瑾汐现在对自己并没有从前的爱意，甚至连情谊都不剩多少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补救啊。
回到自己的临栖轩，裴樾面无表情地吩咐夜月去书铺里买几本书。
夜月听清楚后，愣了好一会，抬头看到主子催促的眼神，一脸惊恐地走了出去。
他那风光霁月，克己守礼的世子爷，让他去买时下少男爱看的香艳话本？
他是不是耳朵窜稀了，听到了鬼在说话？
夜明看到他恍恍惚惚的，以为他做错了什么呢。
问清情况后，夜明恨不得敲锣打鼓向世人宣布。
“咱家世子爷终于春心萌动了。”
在夜月鄙视的眼神下，夜明十分积极主动地揽下了买书这件差事。
“相信我，保证出色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