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经脉碎裂的疼痛，她终于看清楚了记忆中模糊的人影。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姐姐。
随后是是母亲父亲，是哥哥。
再随后，是陆随州。
紧接着是她的……亲人们。
她也终于认清了自己是谁。
她从来都不是不是什么魔族公主，她是夜烟绯，是上京城慕烟郡主，是御灵族圣女，是夜神。
灵力迸射，四处都有波及。
“这这”夜景礼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这么大动静，不会雪崩吧？”
“不会”夜知雨下意识的抬手替夜景礼挡下灵力波动，“凤凰台的雪山有阵法维持，再大的动静都不会造成雪崩，哪怕是我死，也不会。”
这还是夜知雨和凌霜第一次来的时候研究着设下的，不管她们怎么造都不会造成雪崩，除非她想。
灵力波动暂且散去，夜知雨腿一软，向前倒去。
“姐！你还好吗？”夜景礼忙稳住她的身形，隔着外衫也被夜知雨冰到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对姐，你体温不正常，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紊乱的灵力从她指尖泄出，引得周围风雪肆虐，关切声也淹没在了呼啸风中。
夜知雨没有回答，只有愈渐肆虐的风雪昭示着她不太好。
她的身体状况，自然与凌霜息息相关。
出口处，凌霜被一个魔族拍飞，撞在雪山上。
嘴角渗出丝丝鲜血，凌霜心中暗骂一声该死。
那魔族显然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上古神凰，就这么轻松的被自己这种小人物伤到。
凤凰台门口被撕出一道口子，源源不断的魔族鱼贯而入。
“后来的这群魔族怎么打不死了？”凌霜担忧的望了一眼凤凰台内部，“要不，我直接把凤凰台的阵法撤了，堂小姐现在恢复了，应该能够带着主人和四公子离开。”
“雪崩也压不死这些人，他们已是亡灵了”凤无忧喘着粗气道，“魔尊应该是打开了混沌之域的大门，亡灵附身，所以才这么难杀，咱俩走吧，有烟绯在，神女姐姐不会有事的。”
同时，纳兰庆还没有看清现状，他仍然一只手抓住夜烟绯的脚踝，“公主，现在阵法已破，您一定要和魔族众将领一起，取神女的项上人头……”
不得不说，纳兰庆的生命力很顽强，就这样了都还活着，可惜，他的脑子与生命力此消彼长。
“偷我灵源，害我忘却自我的小偷”夜烟绯低头看向他，眸中蓄满了恨意，她掐诀召出朔雪剑，向其中注入神力，顷刻间，朔雪剑重焕生机，“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夜，烟，绯！”
失去灵源的纳兰庆本就极脆，朔雪剑轻轻一挑便能解决掉他。
杀了纳兰庆之后，夜烟绯忽觉浑身轻松不少，自此，这段长达两百多年的纠葛，终于被夜烟绯亲手了结了。
而后，夜烟绯的目光瞟过凤凰台门口，刚才的灵力波动过大，甚至震碎了门口的结界，门口的被亡灵附体的魔族越聚越多，她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
夜烟绯心中烦躁，三两下飞至门口，迎着凌霜和凤无忧震惊的目光，十指翻飞结印，绚烂的光彩从她指尖溢出，三两下便将亡灵解决的干干净净。
这一番操作看的凌霜一愣一愣的，半天，才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堂小姐，还得是你。”
这个称呼夜烟绯是多少年没听到过了，骤然听到还有些恍惚，她答道，“魔尊召唤亡灵的时候，没瞒着我，所以我熟悉亡灵的召唤方法，消解之法我略知一二，对了，现在神魔战场上是不是也满是亡灵了？”
魔尊前几次召唤亡灵的时候压根没瞒着她，所以她是知道的，甚至……她还帮魔尊改良过召唤阵法，虽然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擅长阵法，但肌肉记忆不会骗人，可以说，亡灵召唤阵与她脱不了干系。
现如今她身上有自己的灵源，还有被净化了的魔晶灵源，加上她熟悉这些人，熟悉亡灵阵法，解决起来自是很轻松。
心中愧疚之感愈深，她索性低下头，不再直视凌霜的视线。
凌霜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堂小姐的应对之法，并不适用于常人，好在主人之前做过一些防范措施，又有冥界众人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
她郑重其事的握住了夜烟绯的手，“堂小姐，主人就先交给你了，我和无忧得去神魔战场了，那边还需要我们。”
说完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确认凤凰台之内魔族已经完全清理干净后，夜烟绯才转身向着夜知雨的方向跑去。
方才的话她听见了，她知道亡灵附体魔族有多难对付，可此时此刻，情绪占据了上风，她满心满眼只有夜知雨，在她心里，姐姐永远是第一顺位，姐姐高于一切。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姐姐，告诉姐姐，她回来了，可夜知雨面前一段距离时，夜烟绯顿住了脚步。
低头看了一眼全身血的裙子，又看了看虚弱的姐姐，踌躇着不敢上前。
她太清楚姐姐身上的伤势怎么来的了，那段记忆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之中，尚未恢复记忆之时便是夜夜梦魇，更别说现在，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宛如一把利刃，一遍一遍的剜下她的血肉。
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姐姐。
她怎么可以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情？
她怎么可以，伤害姐姐。
“烟绯……”夜知雨率先开口，“过来，让姐姐看看你。”
“姐姐，脏……”
她浑身都魔族肮脏的血，她不敢面对姐姐。
这一声久违的“姐姐”，击碎了夜知雨这么久以来的伪装，心中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脑中一直绷着的弦骤然放松，夜知雨顿觉眼前发黑，向前倒去。
“姐！”
“姐姐！”
昏迷前最后的最后的记忆，是夜烟绯飞奔而来。
夜烟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飞至夜知雨身前，接住了夜知雨即将坠落的身躯，抱着怀里虚弱的姐姐，夜烟绯的泪水忽然砸了下来，她抽噎道，“姐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