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够不够？要是不够赶紧报告，最近天气降温千万不能把乡亲们冻着了。”
夜色阴沉，不时的飘下点零星的雪花，城外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国字脸在听完眼前的大盖帽报告后，脸色严肃的下达命令。
“领导，把局里备用帐篷都带过来了，老乡们挤着点够用。”
大盖帽应该是刚忙活完，摘下帽子脑袋上都热出了雾气。
“那就好，年关将近了，你们治安局辛苦一点，一定把这些老乡们照顾好。”
国字脸冷峻的神情缓和不少 ，领着身后的几个人在营地里视察。
近三百多顶军绿色的帐篷分成几个区域，让白天还在乱成一锅粥的营地立马规矩了不少。
帐篷之间的过道里还有不少带着红袖箍的老娘们在大檐帽的带领下进出帐篷统计着什么。
一切看着很是井然有序。
“货站那边的粮食怎么样？到位了没有？”
转了一圈，国字脸满意的点点头，从大衣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支夹在手上，没好气的问起吊在队尾的肖战英。
“报告，粮食已经到了一批，准本让几个先来的公社装车带回去，只是有个别的公社闹意见，说他们离的远所以的才来的晚，要求先分给他们好回家过年。”
肖战英今天挨了顿批，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低着狗脑袋都不敢大声说话，
“我今天说你说 错啦？你摆这要死的样子给谁看呢？”
国字脸瞅着肖战英的衰样，火气腾的就上来了，烟都不抽了，夹在两根手指头上指着他就骂：“瞧你干的什么事？你的工作要是做好了这一千多口的乡亲们在这受冻？”
骂的肖战英一句顶嘴都没有，手掌贴着裤缝俩腿绷直，端是一副老实宝宝的模样。
“老肖，既然粮食到了一批就赶紧安排吧，先送走一些老乡咱们的压力也能减轻一些。
大檐帽插话进来，转移了这尴尬的气氛，在国字脸身后偷偷的给肖战英使眼色，看的出来俩人关系挺好。
肖战英也不白给呀，顺着话题就赶紧在国字脸面前请示：“老领导，这个节骨眼上咱这第一批粮食先给那个公社呀，不行就老办法抓阄您看怎么样？”
话说的姿态很低，把国字脸捧的高高的。
老领导都叫出来了，国字脸多少的也给肖战英留了点面子，也不好再指着鼻子训他了，吐出一口烟气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妥，还是按距离远近来分吧，要不然离的远的公社怕是年前赶不回去。
至于来的早点公社群众心里肯定会有怨气，要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
“是保证……领导小心。”
肖战英话还没有说完，一束 灯光就照了过来，紧接着一辆大解放带着轰鸣声就朝着他们撞了过来。
“吱……
一阵刹车声响，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青烟，好在刹住了，大解放在国字脸面前停了下来。
“踏马了个巴子的，小鬼子的子弹都没要了老子的命，今差点让你撞死，给我下来，怎么开的车。”
国字脸脾气再好也给气着了，一脚把趴在他身上的肖战英踹开，起身就要过去拉大解放的车门。
“什么人？赶紧下车。”
不等国字脸过来，一旁的大檐帽一把拽开车门，连配枪都掏 出来了，指着车里都吓傻的二狗子就往车下拽。
“吴二狗，你丫的怎么开车的？要是想死别拽着我们，我糙你大爷的。”
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带着怒气从车后的高栏里传了出来。
跟下饺子似的就从车后斗跳下来十多口子爷们。
个个捂着胳膊、脑袋脸色不善：“二狗子，你不是说你会开车嘛？就这么开的？”
本来还撸胳膊挽袖子的众人还想着给二狗子的颜色瞧瞧呢。
过来后，看见穿着制服拎着把大黑星的条子在这，说话立马就文明多了。
“把枪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国字脸瞅着吓成鹌鹑似的吴二狗和一众戴着围裙和套袖的众人，也明白刚才应该是场意外了，挥挥手让大檐帽把枪收了起来。
拍了拍瘫在地上的吴二狗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小同志别害怕，你们是那个单位的？这么晚了来这干什么？还有，这么开车可不行呀，技术还得多练练。”
既然知道是误会，国字脸脸上的怒气也就消了下去，笑呵呵的问着。
“大领导好，我们是百货大楼后厨的，您，您抽烟。”吴二狗也是个怯场的茬子，平常在百货大楼嘻嘻哈哈的吹牛皮，一到真场面 立马就结巴了。
从裤兜里掏出赵虎给他的华子哆哆嗦嗦的就想着给国字脸他们散烟。
这烟还是二狗子听说这里有领导在特意给赵虎要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下见面。
心里落差太大，加上给吓的，二狗子说话都带着颤音。
“哟，小同志还挺有本事呀，这烟平常我都舍不得抽。”
“虎哥给的，要不然我们哪能抽的起这么好的烟。”
看 国字脸接过烟，而且也没什么架子，二狗子慢慢的也就把心放回肚子，划着根火柴讨好似的给国字脸把烟点上。
“虎哥？\"
“就是……”
二狗子刚想说话，就被肖战英抢先在国字脸耳边嘀咕起来，他早就看这辆带高栏的大解放眼熟了。
“那你们干嘛来了，这么晚了你们不休息呀？”
国字脸也是官场上混的，肖战英稍微一说，立马就明白是谁了。
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帮子厨师打扮的爷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可是没有多余的 粮食找人来做饭。
“虎哥说了，这天寒地冻的也不能让乡亲们寒了心，让我们过来熬点鱼汤让人家喝碗热乎的暖暖身子。”
这年头的爷们脾气都急，眼瞅着国字脸聊起来就没完了，后厨的一帮伙计可等不了。
趁着国字脸和二狗子 说话的工夫就把车上的大铁 锅卸了下来。
找了块空地就忙活开了，鱼肉都在厨房收拾好了，剁成大块堆了十来竹筐。
捡了一些碎砖头子支在铁锅下面，点燃柴火往锅底下扔几个煤球，刮着点小风，还没等打水的爷们回来，火就着了起来。
“好，好，好。”
国字脸看了看竹筐里的鱼块，和忙活着的众人，脸上也带了点激动。
“有觉悟，有人情味，这才是榜样嘛，都别愣着这了，咱们也去帮忙。”
国字脸说着挽起大衣的袖子也帮忙捡起砖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