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清君愣了一下，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九道雷不但没对衡尧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如同九道游龙般在她身边游弋。
不仅如此，那九道雷电彼此之间不停地碰撞缠绕，噼里啪啦电光飞溅，像是在争夺着什么似的。
接下来，似乎根本没等多久，又是接连九道雷劈下。
于是围在衡尧身边的银色雷电变得多了一些。
之所以用一些来形容，是因为部分银雷已经迫不及待地挤进了衡尧体内。
而衡尧并未表现出一星半点的不适，依旧神完气足，不仅如此，她通身的气势还隐隐约约变得更强了些。
看到这一幕，宣清君哑然。
没记错的话，这是劫雷，不是灵气吧……？
不光是宣清君沉默了，更远处的祈天宗众弟子亦是安静如鸡，原先满满的期待变成了困惑。
等到第三次九道雷接连落下，远处银光变得更为显眼，他们才从困惑中找回思绪，议论纷纷。
“很怪！这和我记忆里的劫雷不太一样。”
“我也觉得……”
“劫雷不是对修士的考验吗？我还想着看看凌渊长老的亲传弟子一定法术非常人可比，说不定有其独特的应对雷劫的方式，想好好学习一二呢。”
“啊？”一名弟子指了指远处似乎是为了能快点进入衡尧体内而正在打架的一团雷电，问，“这还不够独特吗？”
“独特！”先前说话的弟子咬牙切齿，“非常独特！但这是我们能学的吗？这叫天赋！除非遇上天大的机缘，否则生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说罢，她忍不住满是艳羡地嘟囔一句，“我若也是雷灵根就好了。”
若是雷灵根，就不必担心雷劫了。
“那可不止雷灵根那么简单，我宗的前辈们又不是没有雷灵根，根据记载，他们只是比其他修士更轻松地度过雷劫罢了，可没有什么劫雷入体的事情发生。”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苑青开口。
“知道衡尧师妹引来的雷劫是什么吗，即便是元婴真人也得格外小心的九转雷劫。”
先前说话的弟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沉思一会儿后开口，“苑青师姐，现在我们该叫衡尧师叔了吧。”
苑青没想到她愣了一会儿之后开口就说这个，也是呆了一下，当即没有了交谈的心思。
果然还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忍不住低头，用脚尖蹍了蹍地面。
说起来，衡尧修习的术法是不是叫《九转阳雷诀》来着，跟这九转天雷有什么关联吗？
正想着，身边传来一阵惊讶的低呼声，苑青下意识抬头看向衡尧所在的方向，正好看见一道色彩怪异的光束落在衡尧身上。
那光束最上面连接着劫云，下方则将衡尧牢牢地笼罩着，看上去她就像是沐浴在唯一的光辉之下。
只不过由于光束色彩怪异，衡尧的身躯面容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这是心魔劫吧？”
“应该是吧……？”有人不太确定地回道。
他的不确定是因为那光束看上去确实是心魔劫，可……
修士突破时，其实是有可能引来两种不同的劫难的，最常见的便是雷劫，另外一种也便是心魔劫。
只不过引来心魔劫的情况很少，修士们也没办法摸清其出现的规律，跟修士的天赋高低、性情好坏、心志是否坚定等等统统没有关系。
唯一知道的便是只有大境界突破时有可能出现。
而在月清界修士有记载以来，从未有心魔劫和雷劫一同出现的情况。
“雷劫和心魔劫同时降临，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就在一众人感叹之时，衡尧的意识亦是恍惚一瞬。
“何瑶，起来了！做什么美梦呢？！”
一道难听的嗓音忽然响起，像是许久未喝水而导致的嗓子粗噶。
衡尧恍惚的意识猛然变得清明。
她是在哪儿？
她睁开双眼，还没看清自己身处何处，便感到一阵冷意袭来，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却发觉袖子破烂，摸上去还有干干硬硬的触感。
衡尧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但手短腿短，干瘦不已，身上穿的也是又旧又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单薄衣裳，袖口、膝盖等地方都有磨损出来的破洞。
几乎是一瞬间，衡尧就意识到那是在乞讨时跪下磕头而产生的磨损。
而干干硬硬的触感则是不知道在哪里粘上的泥土干了之后的痕迹。
哦……是在庙里，现在天色将亮，该去乞讨了。
她……是何瑶……？
她缓缓眨眼，思绪有些混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之前的什么月清界、《幻域》、渡劫，原来只是梦啊。
可是那梦好清晰，清晰得像是她真的过了一段那样的人生。
“还没清醒呢？！赶紧起来，一会儿城门就打开，其他人都走了，你今天要是再不能求到东西回来，就别想在这庙里待了！”
先前的声音再度响起，紧接着腰间一痛，一股力量将她踢得向侧边滚了一圈。
何瑶手指动了动，只觉身体虚弱不已，被踹过的腰间更是痛得不行，她勉强站起身，眼神锐利地看向面前之人。
那显然也是一个乞丐，只不过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比一般的乞丐强壮很多，手上拿着一根青竹杆。
那是这处小破庙里的乞丐头子，庙里常住的一共六个人，都以乞讨为生，眼前的乞丐头子被他们称作陈哥，是庙里的老大。
陈哥看着何瑶一张又小又脏的脸上，漆黑的眼珠盯着他看，莫名背脊一寒，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
这个被家里丢出来的女娃子一直都是最胆小那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怎么还有这样的眼神？
该怎么形容呢？
像是他年幼时见过的一头站在高处的幼虎，见到人时突然兴起的捕猎欲，兴味与带点天真的狠意。
他不由抬起手里的青竹杆抽在她的手臂上，见她被自己抽得身体一偏，心头的惊悚恍然退却，随即而来的便是恼羞成怒。
提高音量吼道，“看什么看！赶紧滚去等城门开！”
何瑶深吸一口气，记忆里陡然浮现出往日被打的情形，她身体一晃，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虚弱，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如果是梦里……
她握了握拳，接着又缓缓松开。
梦里的情景令她记忆深刻，可越是深刻的记忆越是让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到底有多么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