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七章 儿子晓得心疼人
翠莲也忍不住地夸奖她们。
翠莲又恍然大悟地说：“难怪不得，我刚才看见你们的衣服都泛白，头发也结成了壳，原来还真的是盐巴水浸渍过的呢！”
“聪明！聪明！真是聪明！”
强娃子也高兴地夸奖他们：“盐巴化成水，浸在衣服和头巾里，你们回来后，又把衣服和头巾泡在水里，盐水不就出来了吗？”
“哎呀！真是为难你们了！我们李家山有你们这些女人，不愁不能恢复元气！”翠莲真心地夸奖起她们，又无不遗憾地说，：“不过，盐巴的事情，怪我过去没有给你们说过，我们李家山任何时候什么都会缺，唯有也缺盐巴！如果我早给你们说了，你们也不得受这些苦哟！”
“我们多此一举了？”秀珍失望地问。
“不！你们没有多此一举！好盐不愁多嘛！只是我觉得你们受苦了！”翠莲肯定地回答，又安慰她和其他四个女人：“你们渍在衣服和头巾上的盐巴，我们今天就泡出来，再马上熬出来，晚上就撒在菜里面。我要让李家山每个人都晓得，你们五个女人和五个娃儿是了不起的人！我们都要像你们一样关爱李家山！”
“‘他二婶’，你这样一说，我们都不好意思了！”秀珍害羞地说过一句后，又向翠莲问道：“‘他二婶’，强娃子和娃儿今后该咋个处呢？”
“还是老话，你们暂时不要声张！”翠莲不容置疑地回答。
强娃子看着五个女人和娃儿失望的面孔，老大地一忍。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妈！认不认娃儿，以后再说！但是，这些那娃儿必竟是李家山的血脉，我们不能让他们荒废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强娃子不等母亲问完，就抢先回答：“叫他们开始读书！”
“读书？”秀珍吃惊地问。
“读书！”强娃子坚定地回答：“现在我们李家山的条件不好，又没有教书先生，但是，素珍的妹妹素芬已经十三岁了，她和她姐姐从小跟着我曾堂祖爷爷李载恩读过私塾，可以先让素芬来教这些娃儿，我和妈有时间了，也可以辅导他们！我们李家山再苦，也不有让娃儿丢了学业！”
“好！就按我儿子说的办！”翠莲高兴地回答。
娃儿们今后上学的事情有了着落，但吃饭仍然还是一个大问题。
秀珍她们虽然带回来了二十个大洋，但对现在有二百多人的李家山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吃饭的根本问题。
强娃子每每看到这些娃儿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样子，心中也是老大的不忍，他一天都琢磨着如何让娃儿们吃上一顿饱饭。
在李家山工棚竣工那天，强娃子看着娃儿们在工棚前打打闹闹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乐了。
他寻思着，这一月来大人们辛勤的劳动，娃儿们也没有少吃苦，大家连一顿饱饭也没有吃过，自己虽然还不是李家山正式的族长，至少也算个当家人，而且还是那是那些娃儿的爹，无论如何也应该让娃儿们和大人在住上新茅草棚时，吃一顿饱饭，热热闹闹的庆贺一番。
强娃子想象着娃儿和大人们高高兴兴的喝着热腾腾的包谷珍稀饭的样儿，心里有说不出喜悦。他急匆匆地去找母亲商量这件事情，他跑到煮饭的工棚前，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清水煮野菜的的气味。
强娃子从长这么大，除了在红军撤离后，跟着马兰香到了游击队饿过几个月肚子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在强娃子的记忆中，他家从来没有断过粮，红军撤离前搞坚壁清野时，苏维埃的人没有进他家搜查过，就是马义高带人侵占李家山时，也没有拿走他家一粒粮食。
如果不是为了大家，他和母亲把自己家里存放的粮食、盐巴、还有腊肉、菜油和盐菜都拿出来了，他一家三口无论如何也不会挨肚子饿。强娃子刚开始吃野菜时，肚子里还有些油水，闻着、吃着野菜时，还觉得有股清香味，带头动员大家和他一起吃。
现在时间长了，把野菜当成饭在吃了，嚼在口里又苦又涩，嘴唇发乌，牙齿发黑，一闻到这气味，他就想吐。
强娃子翕着鼻子，走近工棚，看见几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婆坐板凳上仔细地择野菜。
他母亲系着围裙，戴着一副袖套，拿着一把大铁勺，在一口冒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搅动着。
强娃子借着柴火的光亮看见母亲额前一捋花白的头发，随着她双膀的舞动，在水雾中飘动着。
母亲的眼角边又爬上了几根细密的皱纹，显见得母亲又比去年苍老了一些。
强娃子默默无言地朝大家点点头，悄悄地把母亲拉到旁边，小声地对她说道：“妈，你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呀！”
翠莲把一双沾满了野菜汁的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笑呵呵地盯着儿子，揶揄地反问他：“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关心你妈的身体？”
强娃子尴尬用左手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吱吱唔唔地回答说：“你今天晚上煮饭时，就不要掺野菜了嘛！多搭一点包谷渣和洋芋，让大家高兴高兴，好吗？”
“我儿子懂事了，晓得心疼人了！”翠莲听了，高兴地笑了起来，她又认真地对他说道：“妈咋个不想让大家吃一顿尽米尽面的好饭呢！可是，包谷和洋芋都不多了，七十多个人，还要等到地里刚种下去的蔬菜和粮食长出来了才接得上顿，趁着现在地里的野菜还没有长苔子，吃在嘴里还嚼得动，我们就将就一些吧！”
强娃子也晓得母亲说的是实话。上一年，红军撤离时，秦巴省苏维埃搞坚壁清野，把房子毁了，把粮食搜走了，把人撵走了，把土地撂荒了。白狗子来了后，又把李家山剩下的所有东西抢劫一空。留在李家山的几十口人，起初还可以靠翠莲家拿出来的粮食、存在地窖里的洋芋种和马义高给他手下那十多个士兵留下来的那点军粮来维持生计。现在，这些粮食快要吃光了，又处在青黄不接的时节，地里连野菜也快挖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