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燕到物业报到时，志哥已经到新公司赴任去了。
物业办公区依然人来人往，可唯独不见了那个总是嘴角含着小酒窝，对她满脸温柔笑意的志哥，顾燕心中难免怅然若有所失。
好在志哥临走前，通过他在物业的威望，给顾燕来这里工作，方方面面都做了充分的铺垫，提供了不少便利。
填了两张简单的入职表单，顾燕就领到了上面印有自己名字，收费员岗位的胸卡。
早会前，谭主任在办公室向七八个收费员同事介绍了新入职的顾燕。
会后，谭主任将一个瘦高，清秀的男孩子招手叫住，指着顾燕说：“这就是你志叔介绍来的小姐姐顾燕，以后你来带着她在四，五号楼收费；涛，妈可告诉你啊，你是老员工，大小伙子遇到麻烦事儿都得你上，照顾好顾燕姐姐懂吗？”
“妈，我知道。”这个谭主任的儿子谭涛一副害羞的表情，自始至终低着脑袋，没好意思正眼看顾燕一眼，朝他母亲不住的点头，顺从的答应着。
顾燕记得志哥曾跟她说过，虽然谭涛他父亲当年是个无恶不作的狠角色，可志哥却对这个小伙子赞赏有加，说：“小涛这孩子特别懂事，不多言，不多语，腼腆的像个小姑娘。又懂礼貌，做事还踏踏实实。来物业工作，同事们都挺喜欢他。”
“谭姐安排你和小涛一组，我挺放心。”
今天一见面，顾燕亲身感受到了这个大男孩，确实如志哥所说：安分，拘谨，就像个还没出社会的高中生。
谭主任告诉顾燕，这几天收费员都下到各自辖区收前两个月的水费。物业费。让顾燕不必着急，先跟着她儿子谭涛熟悉一下两栋楼业主的基本情况，在他身边观摩一下如何尽快收齐费用。
“这个工作没啥技术含量，就是得脸皮厚，遇到不讲理的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谭主任送顾燕，谭涛离开办公室前，还鼓励她说“你小姑娘这人见人爱的模样，熟悉几天一定比其他人做的还好！”
原本顾燕和谭涛是一同走出谭主任办公室的，可俩人刚出了门不知为何，谭涛小声对顾燕说：“姐，你等一下。”转身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很快谭涛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走了出来，递给顾燕说：“天热，我们这工作说几句话嗓子就得冒烟了。你拿着，渴了润润嗓子。”
顾燕这才发现，谭涛除了背了一个黑皮包外，一只手里还拿着个大保温杯。
“谢谢，那我明天也自己准备个水杯带着。”顾燕接过矿泉水瓶，谢了这个细心的大男孩。
谭涛本来步速很快，见顾燕一直在后面有些吃力的跟着他，便放慢了脚步。
“咱们收费公司有时效要求。”谭涛只有说起工作来话渐渐多了起来，也挨着顾燕近了一些，他就像个老师傅一样告诉顾燕“每回收费都跟打仗攻占山头似的，你就是满血冲锋，可到日子还总有没攻克的明碉暗堡。所以，我们收费这段时间都是连跑带颠，就怕到了最后的日子还没完成任务。”
“姐你刚开始还不习惯，没事儿，今天我们就慢点走。”
刚一接触，谭涛就给顾燕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虽然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可言谈举止就像个成熟的大人，给人的感觉既得体，又很舒服。
顾燕赶忙笑着说：“你是我的师傅，我尽量跟上你的节奏，别误了正事。”
这一上午，顾燕自己暗自数了数，至少来来回回爬了有二十几层楼梯。
她也真实感受到了这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其难度非同小可。
有的家明明屋里有人，可谭涛来来回回几次敲响房门，屋里的人就是听而不闻，半天不见人出来打开房门。
谭涛跟顾燕说：“这种人家属于和咱们暗里较劲，他们在猫眼上看到是我，就一直不声不响给你晾到门外，装听不见。”
“那咱们该怎么办？”顾燕请教道。
“也没啥好办法，我一般就是坐在台阶上死等着，只要他家里的人开了房门，我就赶紧上前把单子递过去......”
谭涛说到这儿，好像觉得他这个当师傅的烂招拿不到台面，脸还一下子红了起来。
除了这种装聋作哑的人家外，顾燕还亲眼所见了不知为何，见到谭涛后就恶语相向，劈头盖脸呵斥他一顿的业主。
这些人似乎不交费的理由个个理直气壮。要么吐槽顶楼水压不足，有么指责物业服务不到位的种种弊端。
总之最后就一句话：“你们先把我们这些不满意的地方做好了，再来收费！”
随即“咣当”一声，便关上了房门。留下汕汕苦笑的谭涛，朝顾燕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这样的家我们就不收了？”顾燕问。
“分情况吧。”谭涛说“不管怎样一回不成，就来两回，三回，有些人发泄完了也看咱们低三下四不容易，也就把费用交了；但也有就是根本不想缴费的业主，这些人咱们就真没辙了。过去我妈都是要么找志叔帮忙，要么就等这些家积累欠费到一定数额，起诉他们。”
“不过，作为咱们最好别走到那一步。大领导他对收费员有考核，谁要是总上交’死账‘也就离被炒不远了。”
一上午顾燕跟着小师傅谭涛边看，边请教，对自己这份工作有了一定的直观感受。
难怪志哥提及这个岗位时一直说自己过意不去，除了不停地在各个单元楼步梯间上上下下，顾燕觉得比她在自家地里收割麦子还要耗费脚力；更让她体会到这份工作光靠不怕辛苦，未必就能很好的完成本职工作。
业主千人千面。当她和谭涛站来到业主面前时，敌视，不甘，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吐沫星子直喷向一直笑容可掬的谭涛面门，极少有把该交的费用，痛痛快快的交到他手里的时候。
午餐时，顾燕第一次来到物业食堂就餐。
她头一回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爬了这么多的台阶，整个身子跟散了架似的。顾燕便先找了个座位坐下想喘口气，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