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你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光明正大地请她们离开。”
此话一出，苏橙的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紧张地握拳，急切说道：“可是——”
他还想劝阻，却被姬清仪打断：“你在担心什么，怕被人私下议论？那你觉得现在就没有吗？作为纯靠分高进来的异类，必然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更何况你这些日子闹出了多少事?”
“可是，订婚这种事一般不是要双方家长见面，敲定一下吗？”苏橙满脸为难地说：“我……我没有家长，现在也没做好准备，还是再考虑一下，让我做好准备吧？”
姬清仪闻言，眼神微冷，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望着他，平淡地说：“你现在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来承受我的婚约者这个身份，那你觉得做好准备之后，就能好好承受了，你的准备能跨越一个大家族上千年的努力和积累吗？”
说到这，她顿了顿，继续道：“家长那边的事，我就不过多赘述了，总之，我自己的事情，我下了决定，后果就由我来承担。而现在，我担得起这个责任。”
她依旧是没有感情的语调，这次却是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令苏橙不禁呆滞。
半晌后，他低下了头，脸上纠结与痛苦之色愈发显着：“可是……可是我……”
“你是觉得，公布出去了，就会折辱自己的男子气概？”姬清仪抬手，指尖拂过苏橙脸庞，语气温柔得近乎诡异：“没关系，你可以尽情向我倾诉，在这方面，我一向很尊重你的想法。”
苏橙猛然一颤。
尊重、尊重我？
他抬起头，望着姬清仪，眼神带着希冀：“你真……会尊重我的想法吗？”
姬清仪点头，轻启朱唇，语调平稳而温和：“我不正在尊重你的想法吗，说吧，你对自己的怀疑到底有多深。”
“我…”苏橙再次低下头，似乎不敢看他，但最终，仍是鼓足勇气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我想至少能在一个方面达到和你同样的高度，再……”
“不用了。”
姬清仪摇头：“现在就已经够了。”
“什么意思？”苏橙诧异抬头。
“你的资质很不错，又努力上进。”
姬清仪伸出修长白皙的五指，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垂落额前的发丝，语速缓慢而悠扬：“我相信，你未来的成就必定非凡。所以没有时间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只为去证明自己的能力。”
苏橙愣住。
姬清仪眸光潋滟：“所以，我们的宝贵相处时间还是花费在相处上吧。”
苏橙的呼吸渐渐变重，他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保持镇静：“可是……”
说到这，苏橙也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着姬清仪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道：“社长你对我的心意与诚意，我深感荣幸，并且也愿意接受；但是这件事传出去的话…”
“传出去如何？”
姬清仪反问：“我们本就互相合意，即使公布于众，就能将这份心意压垮吗，你我之间的心意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吗？”
“我害怕！”苏橙猛地拔高音量，语气中充斥着激动：“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你想要证明自己能独立做成一件大事？” 姬清仪眉峰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苏橙抿紧了嘴巴，死死瞪着他。
两个人四目交织，苏橙再次开口：“我想要名正言顺，我想要所有人都感觉我们般配，我想要所有人都感觉我们郎才女貌，我想要所有人都打心底祝福我们……”
他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继续说道：“我很害怕有人说我配不上你。因为我真的知道……你是那么优秀，我是真的配不上你……”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喘不上气来，最后索性坐回椅子上，捂住胸膛剧烈咳嗽，但嘴里依旧固执地呢喃着，像是在说服谁，又仿佛只是在安慰自己：“我出生到现在，失败的概率和次数远远比成功要多，至今没有做成过哪怕一件关键的大事，就连一直以来的愿望，也是社长你出手替我完成的，我怕，我很怕这些天降的馅饼终究会引来一个更大的失败。”
姬清仪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歇斯底里的苏橙。她盯着苏橙，随后缓步走到他身后，抚摸着他的背脊帮他舒缓情绪，柔软的手掌覆盖着他的后背，轻轻摩挲着，动作十分轻缓。
姬清仪一边帮他背部帮助疏导气息，叹了口气，说：“你不会比任何人差，相反，你很优秀。只是太过敏感，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社长，你认为真爱是什么？”
然而，苏橙却是忽然转移了话题，转头目光灼热地盯着姬清仪。
她怔了怔，从知识上来说，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以他现在这个状态，是在说社会评价？
还是精神上的默契与共鸣？
“我不关心这个问题。”片刻后，她答道：“但是，从小到大，我所收集到的感情，大都是虚假而廉价的。所谓的爱情，对我而言也没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不过，我现在非常在意你，想必这也可算是真爱。”
“我不知道我哪一点能够吸引到你，让你喜欢上我。”苏橙凝视着她，认真说道：“所以，我始终认为就算我们在一起也难以长期共处，所以我很害怕。这也是我的顾虑之一。”
姬清仪沉默。
片刻后，她开口道：“在这个方面——”她顿了顿，语调稍稍放柔：“你所吸引我的，是你的善良和纯粹以及努力，以及最终能引发奇迹的特点。”
“这太常见，又太虚无缥缈了。”苏橙无法苟同：“那社长您怎么就能确定我就是您所需要的呢？或许，你只是一时…”
“闭嘴。”姬清仪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我的眼光。”
苏橙被噎住了。
片刻后，他忍不住说道：“那社长，要不要听听我理解的‘真爱’？”
姬清仪挑起眉梢，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对我而言，性格、个性、三观、物质条件等都能达到平衡，只是基础的开始。”
苏橙顿了顿：“其实真爱究竟是什么，我的感受是非常抽象的，只能朦胧说出形而上的感受。”
“哦，那你怎么来判断它的可用性，以及可靠性？”姬清仪饶有兴致。
“我也说不出来。”
苏橙看向她，目光中透露出一些坚定：“因为我也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真爱。但是，我现在只希望社长可以给我点时间，等一等落后的我。至少等到我在某一个方面有足够的能力站在社长面前时，或许就有答案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真挚，表情严肃，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某种期待与希冀，就算戴着眼镜也掩盖不了他此刻熠熠生辉的双瞳。
姬清仪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然后缓缓移开。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姬清仪抬起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扳正：“你的身体无法支撑你做那些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会死。”
姬清仪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我本就浑身无力如枯木。” 苏橙语气低沉且平静，他垂眸看着脚尖，手抬起，捂住自己心脏，慢慢地吐字：“若是心也如同腐草无欲望，这又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