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航和苏雅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两人僵在原地,嘴巴微张,却半晌发不出半点声响,那一刻,他们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寒意直冒。
直到这阵寒意从头顶蔓延至脚底,两人才如梦初醒,先前那些看似零散的交锋、那些被他们轻蔑地视为钻牛角尖的追问,此刻全如串珠般连成一线,在脑中清晰勾勒出陈阳步步为营的轨迹。
他们这才惊觉,陈阳那看似随意甚至略显无赖的引导,实则是将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无比——正是为了让他们亲口认可“地基以上属地上建筑”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前提。
而当他们自以为是地顺着这个前提去反驳时,陈阳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密道位于地基以上”这个关键事实,像一枚淬了毒的暗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他们。
正常情况,地基以上的确属于地表建筑,这说法天经地义。
可偏偏韩宅情况特殊。
当初为了挖掘那条密道,他们在盖房时,特意将地基挖得极深极深,远超寻常宅院。
寻常人家地基不过半米、一米,撑死了也就几尺的深度。可古时候那些大户人家,尤其是那些讲究风水的,地基动不动就挖个三五米,甚至更深。
最夸张的,莫过于故宫,那地基足有十几米深,跟现代某些高层建筑的基坑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陈阳,就是利用了这份特殊,利用了这份夸张,硬生生在这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链条中,钻出了一个足以致命的漏洞!
苏雅琴心头一阵发紧,冷汗顺着脊椎滑落,她感觉自己再一次落入了陈阳精心编织的陷阱,这一次,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陈阳竟是用他们自己的话,将他们牢牢捆死!
院子里原本紧绷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翻转。
高馆长瞪大了眼睛,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他死死盯着陈阳,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最初的震惊过后,一抹狂喜在他眼底迅速蔓延,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钦佩,那眼神中闪烁的光芒,仿佛要将陈阳供上神坛!
妙啊!
实在是妙啊!
高馆长内心翻江倒海,他甚至想拍案叫绝,却又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位布局如神的年轻人。
难怪宋老如此看重陈阳!
不仅眼力毒辣,心思更是缜密到令人发指!
那一环扣一环的布局,那不动声色却步步为营的算计,简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魔术,让人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竟然是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完成的!
陈阳,竟能在看似绝境中,找到这样一个匪夷所思,却又勉强说得过去的突破口!
廖振山、劳衫等人虽然对法律条文不太了解,但看着王航和苏雅琴那如同吞了苍蝇般难看的脸色,也明白陈阳已然占据了上风,他们心中暗爽,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强忍着笑意,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衬得王航和苏雅琴愈发狼狈。
王航处长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陈阳,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反驳,他脑海中飞速运转,试图从文物保护法、物权法、民法典等法律条文中寻找突破口,却发现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有力的论点来推翻陈阳这套地基以上的理论。
王航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陈阳会从这个角度切入?
苏雅琴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她死死盯着陈阳那副理直气壮、侃侃而谈的模样,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嘴!她终于亲身体会到,这个来自江城的年轻人,有多么的难缠和狡猾!
这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一步步掉进陷阱的感觉,让她这个在法律界摸爬滚打多年的专家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场上的主动权,经过陈阳这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概念偷换和逻辑引导,再次悄然易手!
他巧妙地运用了地基这个看似普通却充满玄机的概念,将密道模糊地归类为地上建筑的附属地下空间,而非纯粹的地下埋藏物。
这个归类,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游走,既不能说完全合理,也不能说彻底违法。
这简直是在法律的边缘进行精妙的诡辩!
“换句话说,”陈阳总结道,语气变得笃定,他环顾四周,像是在向在场所有人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密道,是韩宅地上建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购买了韩宅,自然就获得了这密道及其内部物品的所有权!”陈阳一脸得意的看着两人,眼神中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光芒,“按照你们的说法,这韩宅是清中期就建在这里了,密道自然也是清中期建设的。”
他顿了顿,给对方留出消化这个逻辑的时间。
“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这密道也属于国家的,难道我还要把整个密道抬到地面上,之后上交国家么?”陈阳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双手做出一个托举的动作,仿佛真的在搬运什么沉重的东西。
说着,陈阳笑着一拍手,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二位不觉得,这是扯淡么?”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挑衅,还有几分看透一切的洞察。
这一下,直接把王航和苏雅琴给绕进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王航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破绽。
苏雅琴则咬紧了嘴唇,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陈阳!你这是强词夺理!”苏雅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气得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发颤,“密道就是在地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透着几分歇斯底里。
陈阳双手一摊,一脸无辜:“苏大小姐,您这话就不讲理了。”
他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