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旺按着的那片树叶，叶脉上的红点已经干了。
莫辰走过去，指尖轻轻一碰，那点红色就碎成粉末，落在桌上。
“执法司的人动了。”
他抬头看向沈澜，“他们准备动手的时间，比我们想的早。”
沈澜站在沙盘前，折扇停在半空。
顾青云立刻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刚取下的传讯玉符：“三处小宗门边界出现执法司巡查队，不是例行检查，是带了封禁令来的。”
“封什么？”
“灵脉、药田、传送阵。一句话，不让活。”
顾青云凝视着那面古朴盾牌，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低声问道：“宗主，您当真要带着玄天盾前往九重天？”
“若不拿出它，帝尊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瞧我一下。”
沈澜眉头紧锁，忧虑道：
“宗主，您一旦动用这混沌至宝，便等同于正式与帝尊撕破脸皮。
虽说有血誓契约在，但他若以‘扰乱天序’之名反制，我们恐怕将陷入绝境，毫无退路可言。”
“退路？”
莫辰将盾牌往肩上一扛，目光坚定，“我从未想过要退。”
当天夜里，通天树的一根枝干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莫辰踏上去，身影迅速消失在云层之中。
九重天，凌霄殿前。
守卫本想阻拦，可玄天盾刚一浮现，四周气流骤然凝滞，五名执法修士齐齐后退。
盾上的纹路缓缓亮起，像是有东西在苏醒。
殿门自动打开。
帝尊站在高阶之上，紫袍垂地，眼神冷得像冰。
“莫辰。”
他声音不高，“你逾越了。”
“我并未越界。”
莫辰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上台阶，目光直视帝尊，“是你们将所有的路都封死了。”
帝尊目光如炬，紧盯着他肩上的盾，眉头微微一挑，沉声道：“你带混沌至宝上殿，可知罪？”
“我知道。”
莫辰站定，把盾往地上一插，“我也知道，您最近调了执法司三支精锐，准备连夜查封五家联盟成员的山门。”
帝尊不语。
“我还知道。”
莫辰从怀里取出那卷血誓玉简，举过头顶，“三年前您亲口答应，不再打压底层修士。这玉简上有您的神识烙印，也有我的。”
“你想怎样？”
“我并非要改天换地。”
莫辰缓缓放下玉简，双手稳稳地撑在玄天盾上，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来此，是想告诉您，如今已有十二个宗门追随于我，三十万底层修士都在渴望着一份公平。
倘若您再步步紧逼，我绝不惧怕与您彻底翻脸。”
风忽然大了起来。
帝尊袖袍翻动，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
莫辰摇头，“是通知。”
两人对峙着，谁也没动。
过了很久，帝尊才缓缓开口：“你可知挑战天规的下场？”
“我知道。”
莫辰抬手一召，通天树的枝条从纳戒中探出，在空中轻轻摆动，“当年我带着几百人偷渡上界，走的就是这条路。您觉得我会怕？”
帝尊盯着那根细小的树枝，脸色变了变。
“此乃逆天之举。”
“如今依旧如此。”
殿外云海翻涌，远处雷声隐隐。
帝尊神色凝重，终于缓缓从台阶上迈下一步，冷声道：“你今日所为，已触底线。”
“那正好。”
莫辰往前踏上一级，“我也想知道，您的底线在哪。”
又一阵风刮过，吹乱了两人的衣角。
帝尊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真以为，凭一面盾、一纸约，就能动摇仙界根基？”
“我所依靠的，是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畏惧。”
莫辰伸手拍了拍盾面，“我靠的是，越来越多的人不怕了。”
帝尊眼神一沉：“你觉得他们真敢跟上来？”
“已经有人跟了。”
莫辰从纳戒中取出一枚银色徽记，放在掌心，“五家已入盟，三家观望，两家封锁山门，一家截信灭口。
这些人以前连话都不敢说，现在敢烧纸钱表态度。”
他把徽记抛向空中，龙影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您压制了十万年，可人心压不住。”
帝尊沉默片刻，忽然抬手。
一道金光从指尖射出，直奔徽记而去。
徽记瞬间炸裂，碎片四散。
莫辰没躲，任由一片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浅痕。
“您可以毁掉这一个标志。”
莫辰抬手抹了把脸，指腹上沾染着鲜血，“但您无法阻挡他们渴望站起来的决心。”
帝尊冷冷道：“你今日擅闯九重天，私带混沌至宝，已是死罪。”
“那就杀了我。”
莫辰直视着他，“杀了我，看看明天会不会有更多人站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
帝尊的手慢慢收回。
“你到底想干什么？”
“并非夺权。”
莫辰双手捧着玉简，向前递去，“而是与您商谈。”
帝尊目光紧紧锁住那份玉简，良久都未曾挪动分毫。
莫辰也不催，就站在那里，肩上的玄天盾微微发烫。
远处传来钟声，一下，两下。
帝尊终于开口：“你可知签下这种约，会引来多少反弹？”
“我知道。”
“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已经成了。”
“你也护不住所有人。”
莫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我只需护住那第一个敢于挺身而出的人便足矣。”
帝尊看着他，忽然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莫辰收起笑容。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自然张开，纳戒之上光芒瞬间一闪。
通天树的枝条猛地伸长，缠住整座凌霄殿的支柱。
树皮龟裂，露出内部流动的金色纹路。
“那我便在此处等候，直至您答应为止。”
帝尊瞳孔一缩。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再是那个被排挤的小宗主了。
他是真的敢，把整个九重天，拖进一场变革里。
风停了。
云层裂开一道缝，月光照在两人之间。
帝尊缓缓抬起手，却没有接玉简。
“你可知……”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签下这份约，你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莫辰把手伸得更直了些。
“我从来就没打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