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赵哥，这可不能乱说！”秦淮茹赶紧打圆场，“这话……说出去要误会人的。”
“我只是随口说说嘛。”赵爱民轻笑一声，把话又兜了回来，“总不能真盼着咱院子有外头贼吧？”
许大茂这时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要不，咱合着大家一起查查？看看哪家有没有多出来的东西，粮食、油啥的，这也算个线索。”
赵爱民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暗道：这小子是真上道啊，居然开始主动建议清查了。
他故意叹了口气：“要我说也该查查，不过这事不能硬来，要是人家真是受害者，还得被误会，咱这不是伤和气？”
“那你说怎么办？”
“先不动声色，各家先自己查查，少了啥、多了啥，心里有数。实在查不出，那就只能找人来帮忙了。”
这时候，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院门口的李老五，大清早刚从外头回来看着一脸困倦，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赵爱民扫了他一眼，忽然眼睛一亮：“李五哥，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李老五一愣，“我啊？我昨晚跟我姐喝酒，一直在她那儿待着，差不多天快亮才回来。”
“你回来的时候，看到院门锁好了吗？”
李老五想了想，“锁是挂着的，但好像链子不是原来那么紧……我没在意。”
赵爱民点点头，回头冲着众人道：“听见没？锁是挂着的，但链子松——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从里面开了门，又悄悄关上了。贼能做到这程度？怕是咱们自己人！”
话音落下，众人脸色都变了几分。
赵爱民内心冷冷一笑，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他的局，才刚刚开始。
现在他要做的，是把这股风越吹越大，吹得所有人都浮上水面，不论是冤是贼，都得交代清楚。
而他——只需在暗处慢慢钓鱼。
赵爱民坐在门槛上，眯起眼看着已经散去一部分的人群，心里那股暗涌的得意越发浓烈。他早已将这场“失窃”的戏码布置得妥妥帖帖，只差把人一个个地往圈套里引了。此时，许大茂正低头和刘光天说着什么，似乎在分析着丢东西的可能性，还不时地瞄两眼赵爱民，眼神里透着几分警觉。
“他倒是机灵。”赵爱民暗道，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不过，这种机灵，要是用得不对，也能变成致命的破绽。”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向院中，说话的声音刚刚好能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却又不显得咄咄逼人：“我刚才琢磨了一下，咱院里最早起来的，不就是许大茂你嘛？”
许大茂猛地抬头，表情里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眉头：“赵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早起来，不代表我偷东西吧？”
“你别急，我就是想说，”赵爱民故作沉稳，目光从众人脸上慢慢扫过，“你早起来，见到什么了没？比如说，有没有人家的门没关好？或者你自己有没有发现哪儿不对劲？”
他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像是随口一问，却无形中把许大茂拉入了疑云中。
许大茂一听，脸色就变了。他不是傻子，赵爱民这话分明是在引导众人怀疑自己。可要他自己来辩，又怕越描越黑，只能憋着气硬声说道：“我今儿是比平时早起点儿，但也就去井边打了点水，回来直接在屋里呆着。赵哥，你要是怀疑我，可得拿出点根据来！”
赵爱民笑了笑，眼神却忽然冷了几分，“咱可没说你偷了，只是你动作早，恰好又对现场最熟……你要是清白的，也不该急成这样。”
这话一出，院子里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秦淮茹偷偷靠近张大娘耳边小声说了句：“你说会不会真是他干的啊？他平时最会算计，连个鸡蛋都不放过。”
张大娘眯起眼，点点头，“也不是不可能，前儿我还听说他跟贾张氏闹矛盾呢，说不定这是故意整她的。”
耳语虽小，赵爱民却捕捉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众口铄金，流言自生。
许大茂显然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咬了咬牙，抬高声音：“我许大茂是啥人，院里的人不清楚？我再没出息，也不至于为了点米面去偷吧？你们要真不信，来我屋翻，我绝不拦着！”
“哟，这么大声干嘛？”赵爱民一边说着，一边朝他屋方向看了一眼，“你要是真冤枉的，查查也好，替自己洗清不是？”
这时，刘光天也跟着点头：“许哥，要真没什么，就当查个明白了，大家也放心。”
被架在火上烤，许大茂咬牙一跺脚，“行！你们查！我屋子开着，你们进去一个个看！”
秦淮茹第一个迈步过去，随后张大娘、刘光天也跟上，一时间，院里的人都围到了许大茂的屋前。屋里并不大，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只木柜子，还有个旧木箱，都是些年头久远的家什。
秦淮茹动作利落，先翻了木柜子，里头全是些褪了色的衣物，还有几条汗巾。张大娘弯腰掀开床底的旧棉被，灰扑扑的，甚至还能闻到些霉味。
“赵哥，这也太干净了。”张大娘一边拍手上的灰尘，一边说道，“连老鼠都看不上眼。”
“那也未必，”赵爱民眼神转了转，忽然盯住了墙角那只旧木箱，“箱子呢？这箱子上头锁呢？”
许大茂的脸顿时变得难看，“我那锁坏了，拆下来了。”
赵爱民蹲下身，伸手一掀，箱子“嘎吱”一声开了。众人围拢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几包旧书，还有一袋看上去开了封的玉米面。赵爱民手指轻轻一拨，那袋子下方竟还有个破布口袋。
他眼睛微眯，伸手一拉，啪的一声，一截猪油罐赫然露出，油腥味一下子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张大娘眼睛都瞪圆了，“大茂你不是说你家油早没了？上回还跟我借了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