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澈醒来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没有看见梦里被他“碎碎念”的沈垣，倒是见到了乔装后的小徐，谢语澈冷不丁看见他杵在面前，毫不掩饰地皱了眉头。
小徐心细地没有错过谢语澈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忙上前去扶。
谢语澈见对方居然敢对自己上手，忙拒绝道：“你站着别动！”
小徐乖乖站定了，不忘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小少爷是要找垣哥吗？他去给您拿药了，让我在这守着您，说您可能有点发烧。”
听小徐这么一说，谢语澈这才试着拿手背靠了靠额头自己感受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浑身酸软倒是真的，不免又皱紧了眉头。
小徐安慰道：“垣哥一会就到，我先给您倒杯水？”
谢语澈点头，复又看了一眼小徐，这浑身上下一身行头穿得跟“傻大木”似的，不想被人看见都难。
于是，他有些牙疼地问道：“你找我有急事？”
小徐闻言眼睛亮晶晶地捏了捏自己的掌心说道：“是，这些日子我被梁静调到陈楚瑾的罗伊商贸公司，在那边我名义上是替她监督总经理季然，实际上……”
谢语澈没等到下文，抬头望过去，问道：“怎么不说了？”
话音刚落，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沈垣从外推开，只见他手上拎着一包瓶瓶罐罐走了进来。
谢语澈心下不禁佩服起小徐的耳力，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道：“没事，你继续说。”
小徐看着沈垣静静地在一旁配药，便接着道：“实际上，我是梁静特意安排进去，调查李小凡的死因的。”
谢语澈挑眉道：“查到线索了？”
小徐从怀里摸出几张纸递到谢语澈手边道：“这是我悄悄复印下来的银行流水，上面完整地展示了李小凡的父亲，呃，也就是李建华死后，其中一笔补偿金的曲折走向。
它先是以采购的名义分三次从梁充个人账户打到罗伊商贸，再拐了个弯以销售的方式从罗伊商贸转到事隆公司，然后再由事隆公司以两倍的金额在李重华出事后转到他的工资卡上，最后这笔钱的真正落脚点却在李小凡的账上。”
小徐觑着谢语澈的脸色，顿了顿继续说道：“诡异的是，李小凡在收到这笔钱不久后，就选择了自杀。”
谢语澈单手捏着复印纸的一角，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问道：“李建华的死因，查到了吗？”
小徐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恭敬地回道：“从事隆公司其他的货运司机那找到点线索，大致经过是这个李建华原名叫李军，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在很多年前就改了名，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他这一身傲气，居然把名字改了，姓倒是没变。
也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原本不怎么管车队上司机的梁充，突然将他叫到办公室里，两个人似乎聊了很久。
这之后大家都觉得老李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有时候还能听见他低声嘀咕“被认出来了”“完了”之类的疯话。
再后来，老李就在开车的途中翻车了，连人带车一起滚下山坡。
大家都说他是疯魔了，警察先后去调查了几次，最后由事隆公司出了一笔高额赔偿金了事。
前几天我打听到李建军的户籍地址，于是派了一个马仔到他们老家探访了一圈。
结果发现这一家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搬走了，后来去了哪当地村民也说不清楚，只有他们隔壁邻居提供了一个线索：
当年他们家儿子实际上是跟着老李一家一起出去打工的，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也一直没有消息。”
谢语澈听到这里顿觉内里气血上涌，压下喉间一股腥甜，追问道：“他们就没人怀疑过什么，去当地派出所报警？”
小徐道：“老李邻居一家在他们儿子离家一年后察觉到不对，确实报过警的。
但是，因为他儿子当年是跟着熟人出去打工的，没有其他特殊情况他们也只能按照失踪处理，达不到立案要求，这么多年也就一直不了了之。”
谢语澈受不住，轻咳了一声，一股热流猛地从鼻腔涌出，胸前衬衫的衣襟无辜被染红小片。
小徐被吓得尖着嗓子惊呼道：“小少爷！”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垣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个旋身赶忙打开急救药箱翻出里面的医用药棉，一边帮谢语澈按着止血，一边打发小徐去洗手间搓个毛巾备用。
眼见着眼前的药棉越堆越高，沈垣急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多难过，但我还是求你别再想了好吗？我怕血止不住！”
即便是再蠢，此时的小徐也已经听出来，自己这次带来的消息有多劲爆，他双手揪着湿毛巾试探着问道：“小少爷，那这事我需要透露给梁静知道吗？”
谢语澈闭上的双眼复又睁开，冷冷地看着小徐，瓮声瓮气地道：“你回去之后一字不漏的告诉她！”
小徐皱眉不知其意，要说对于谢语澈而言，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应该对梁静保密才对吗？全告诉她……
谢语澈看出了小徐的担忧，安抚道：“我有自己的考量，你照我说得做便是！另外，你再暗地里调查一下李建华账上那多出来的钱，来自哪里？我要确凿的证据！”
小徐这才点头应下。
沈垣见谢语澈脸色没刚才骇人，换了新的药棉让他自己按着，接过湿毛巾开始一点点帮忙擦拭血迹。
“需要通知刘医生和洪姨吗？”
谢语澈轻轻摇头：“他们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沈垣平静道：“我还是有些担心。”
谢语澈扫了面前的两人一眼，淡淡道：“有你们两就足够了，我的目的是引蛇出洞；多了，我怕打草惊蛇。”
这话成功地鼓舞了小徐，沈垣倒是眉头皱得更深。
谢语澈接着说道：“我今天流鼻血的事也别跟我舅舅讲，到时候他又得问东问西，真怕你俩一个不小心全招了。”
小徐忙摆手道：“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沈垣没那么沙雕，喉头一转正色道：“流鼻血对你而言总归不是好事，有了这个开头，我担心以后会收不住，明天我就去给你挑几个加湿器，公司、家里，包括车里都装上。”
谢语澈嘴角淡笑道：“你安排就好。”遂又无奈地看了一眼“傻大木”造型的小徐，叮嘱道：“出门别绷得太紧，自然一些，他们不是没见过真正的中东客商。”
小徐老脸一红裹好头巾，露出两只浓墨重彩的眼睛，召回和自己一样沙雕的马仔，由沈垣亲自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