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接风宴很快接近尾声。
颜小冉这边一结束就往家里赶。
南宫菁特地动作慢了一点，等着权宜年二人。
“宣王哥哥。”
宁王冷哼出声，睨他一眼，垂下马上就要落在权宜年肩上的手。
“我先回府了，”她嘴角微扬，嘱咐道，“早点歇息。”
离去之时，还颇为不满地剜了南宫菁一眼。
“菁弟弟，”宣王扭头，声音惊喜道，“你怎么不跟着苏大人赶紧去使者馆。”
“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小心身子累垮了。”他状若怜爱地抚了抚南宫菁的鬓发。
“哥哥体贴，”南宫菁微笑，从身后人递过来的盒子里拿出一个额饰，“这倾霓锁弟弟珍藏许多年了。”
“觉着只有哥哥这样风姿绰约的美人才配得上，”他递过来，见宣王未接，也不垮笑脸，急忙道，“哥哥放心，弟弟从未戴过。”
宣王但笑未语，南宫菁委屈巴巴看他。
“唉，”权宜年叹气，伸手接过，“我不是嫌弃你，只是，这般额饰虽说少见，我府内也是不缺的。”
他笑意盈盈地抬手将那额饰放在南宫菁头上，纤纤玉手一下一下认真摆正。
南宫菁脑子一懵，额上冰凉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时忘记自己的目的。
只听得，只记得，耳边，
“弟弟莫要妄自菲薄，什么配与不配，便是丑若无盐，也是配的。”
“死物如何与人相比？嗯？”
放妥帖了，权宜年满意一笑，双手放在南宫菁的肩上，透亮的眼睛仿若在发光。
“更何况，菁弟弟容貌虽说不如我，”权宜年俏皮一笑，“也可当个国色天香。”
南宫菁清澈的眼珠子往上看，怯怯的。
似乎在问，真的假的？
“回去吧，好好休息。”权宜年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和他挥手。
“好，好……”南宫菁懵逼着被他调转头。
转角处，他摸着额头上的倾霓锁，眼神放空。
“你在干嘛？”略带斥责的语气吓人一跳，苏忆拧眉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来。
“叫你送给权宜年的东西，你怎么自己戴上了！”苏忆一把抓下那个额饰，也不管链子猛地抽出带起一阵疼痛。
南宫菁倒抽一口冷气，手捂住被链子划过的额头。
“宣王哥哥不要。”
苏忆冷哼道，“不要又与你何干？”
她把首饰往地上一扔，将从南月众人身上受到的嘲讽轻视通通撒在这个皇子身上。
一边脚下用力将那额饰碾压，一边满脸戾气道，“不要也不是你能要得起的，看看你自己那副蠢样子，配吗？”
倾霓锁被踩进泥里，南宫菁低头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又哪里惹她不快。
“回去。”苏忆撒够火气，随手扯过南宫菁往宫门离去。
袁莉引出了门就拉住撒开丫子要回家的颜小冉。
“颜小冉。”
眉毛一挑，颜小冉道，“尚书大人有事？”
袁莉引却不说话了。
她保持一个抓住的动作，眉头拧起来似乎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拦住她。
“听闻你近日要娶亲？”
万万没想到她要问这个。
颜小冉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还是轻松开口笑，“尚书要讨杯酒吃？”
“怎么，不行？”
“既是在下娶亲，到时必定会叫上袁大人的。”
稀里糊涂一顿对话，袁莉引松开了她的手。
脸上恢复稀疏平常不冷不热的笑。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电光火石间，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待到她去捕捉时却又寻摸不见。
“佟公子呢？”颜小冉晃悠悠走到佟晚江的别院。
门口两个洒水的小厮调笑着说什么。
“卿，卿主。”
“回卿主，佟公子在里面练舞呢。”
“好。”
弯弯绕绕的路颜小冉走得不急不缓。
“晚江。”
推门，面前薄薄一层屏风刹那被一束金色的光芒穿射。
屏风上的人影正旁若无人地摆弄自己的身躯，手作兰花状顶在下巴处，微卷的长发朦胧遮在脸旁，只隐约露出一点弧线。
脸是斜着朝上的，宽大的衣袍看不到细节，眼睛看不出情绪，莫名觉着神秘。
“小冉？”人影的主人放下手来。
佟晚江撇开屏风，一步并作两步走来。
颜小冉低头，他又没穿鞋。
即使是如此，身高上还是矮了一截，颜小冉仰头将下巴放在他肩上。
她的夫郎们，一般都是这样，弯腰低头来迎接她。
她发现，她自己也从一开始会踮脚配合到现在完全接受。
她已经适应这个世界了啊。
“我问你一件事。”
“嗯？”
“曾听闻你爹爹从前在宫里当过差事？”颜小冉拉着他的手把玩。
佟晚江微滞，而后道，“小冉问这个干嘛？”
“可是爹爹得罪什么人？”他小心翼翼道。
“那倒不是，只是突然灵光一闪罢了。”
“今日外邦来朝，送来了一个皇子……”
“妻主！”一听到有男人，佟晚江激动了一下，“妻主有我们三个就够了。”
“哈？”
“不是这个。”颜小冉气笑，“你别打断我。”
佟晚江翘嘴上都能挂个水壶了，状若不在意地翻个白眼。
手心却隐隐出了汗。
“那皇子看着唯唯诺诺的，我就出了个岔子想他们的教习是怎么教的。”
“一相比较下就想到了皇宫的教习，便如此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你爹爹了。”
“这样啊，”佟晚江思索一下，“爹爹先前是在宫里做事的，他还是历经过琴夫事变的人呢。”
“记忆中，他在琴贵侍身边待过，琴贵侍出事后，原本他脱不开干系的，皇帝大赦天下，放过了他。”
“可也实在是不算多清白的身世，便沦落至此了。”
佟晚江低头轻声道，“爹爹他啊，还会传世之舞，踏云舞。”
“传闻中，琴贵侍一举得宠的舞？”颜小冉诧异道。
“是，”佟晚江忽地一笑凑近道，“晚江也会。”
气息在耳边骚动，颜小冉下意识往后缩。
“晚江跳得还很好。”他眼神中的情欲赤裸裸地袒露在颜小冉面前。
“婚前不能过多亲密。”颜小冉抬手抵住他的额头。
“我去练武了。”丢下这句话颜小冉潇洒离去。
她脸上表情有些凝重，后摇摇头，希望这个猜想不对吧。
佟晚江望着她离去，手微微颤抖，等到她完全不在自己的视野。
他脱力地往桌上一撑。
“爹爹出手了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小小的宅院里被动地看着她们算计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