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医院分别后，两人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见过面。顾叶明每天坚持不懈的给沈璐发短信打电话。
电话沈璐一般都不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候。沈璐觉得顾叶明实在闲得慌，说要是没什么事就挂了。而顾叶明也说不出个事儿来，只好任由沈璐挂断电话，转战为每天十几条的短信。
短信内容也是无聊得很。
“早，吃早餐了吗？给你和阿姨点了吃的。”8:15。
“今天店里生意好吗？”10:10。
“在干嘛？不理我。”11:15。
“给你和阿姨点了些糕点，据说这家点心很好吃。好评很多。”12:30。
“点心吃了吗？好吃吗，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点。微笑jpg。”13:00。
沈璐看着这些只有对方发来，自己一句没回的对话框，轻叹口气。
对于顾叶明每天不断的“献殷勤”，她觉得自己已经受到困扰了，无奈只好回复他：
“明天不要再点外卖过来了。”
顾叶明秒回：怎么了？是不好吃还是不和胃口？那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我换一家点。
沈璐眉头微皱，换个姿势，挨着墙面接着打字：是你点的我都不喜欢吃，所以以后别点了，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多么冷酷无情的字眼。
顾叶明只是看看，一笑而过。
沈璐妈看着堆满桌面的外卖，问沈璐是不是和顾叶明谈恋爱了，一天天的送这么多吃的过来。
沈璐的回答是否定。
沈璐妈又问：“为什么不谈，人家对你这么好，条件又好，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今年你也26了，再过几年到了三十岁就难找了，好男人都被别人挑走了。到时看你怎么哭。”
“我挺喜欢小顾的。人家要是真喜欢你，你就赶紧答应人家。这么好的男人都不要，你究竟想找啥样的？过几天回去过年，外婆他们又要说你了，一直单身不谈恋爱，将来老了嫁不出去。”
“要是你连人家小顾都看不上的话，那行，过年的时候你给我去相亲，正好昨天有个阿姨说要介绍个什么，叫什么高材生的给你。”
沈璐说不要，反正她是不会去的。除非沈璐妈绑她去。继续低头摆弄水果。
本以为沈璐给顾叶明泼了冷水后，对方会受点打击，没想到晚上又发来信息。
晚上八点半：下班了吗沈小老板，今天收益如何？晚上少熬夜，少写点翻译。熬夜多了会有黑眼圈。对身体也不好。
顾叶明对于沈璐说的“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完全忽略。
沈璐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写翻译。过了几秒钟，想了想还是觉得把顾叶明的微信设置成消息免打扰模式比较安心。
差不多十点的时候，沈璐写累了，打算玩会手机放松一下，点开朋友圈一看，第一个就是顾叶明的动态。时间是九点钟的时候。
是一张右手打着石膏的图片。并配文：果然还是要打石膏了。苦涩jpg。
下面评论：
李静：呀，这是咋了？
梁振泽：？？？跟谁干架去了，这么惨。
老马：卧槽，这是你的手？？谁干的？兄弟带人帮你杀过去。
可欣：你的手怎么了？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何锦：都快过年了，这就挂彩了？
最后一个是许邵炀：区区骨折而已，大家不用大惊小怪。
沈璐没想到自己和顾叶明居然会有这么多个共同好友。除了老马和梁振泽是喝喜酒时加上的，剩下的几个都是一直存有的。
沈璐点开图片放大看，顾叶明的手很明显的肿了一圈，肿得难以屈伸的程度。
比她当年的情况好点，她是被石子划伤，然后再被砸到。现在手上还留有条小小的疤痕。
沈璐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低眉思考了一会，两分钟后又拿起手机翻开顾叶明的对话框看。
和朋友圈内容一样，九点的时候顾叶明发来了一张右手打石膏的图，一句话。
顾叶明：今天去打石膏了。
还有一条撤回的消息。时间显示是九点半。
沈璐垂眸，抿唇不语，抱着手机盯着顾叶明的对话框发呆。
几分钟过去了沈璐还是没有输入文字的动作。直到电脑屏幕前的qq工作群弹窗亮起，她又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直到大年初二的时候，两人才见面。
年初二。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一直盯着手机看。”沈璐妈端着一盘橘子在旁边问。
沈璐把手机放进兜里，淡淡的说：“没什么。看工作群消息有没有错过的。”
沈璐妈叹气道：“别只光顾着看手机，多注意点看有没有人来买水果，今天年初二，来买水果探亲戚的很多。”
沈璐点点头，继续把箱子里的新鲜水果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在台上。
沈璐妈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年初一刚回娘家过完年，年初二就赶着来店铺开张。
和往年一样，沈璐并没有和她一起回外婆家过年，沈璐自己坐大巴车回奶奶家过年。而一生争强好胜的沈成风自己一个人在医院过年。
原本在医生的嘱咐下，沈成风是可以坐轮椅回去过年的，等过完年再回医院继续做康复治疗。就是坐车比较麻烦。
奈何沈成风坚决不肯，没了老婆已经成为全村人里的笑柄，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回去岂不是更加让他抬不起头做人。这也是沈璐急着赶出来的另一个原因。
除夕夜。
除夕夜那晚，沈璐在零点零零分的时候收到了顾叶明的新年祝福。很简单的一句话。
顾叶明：新年快乐。
大过年的，沈璐还是及时回复了他：新年快乐。
没想到对方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沈璐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接听。
村子里到处都是鞭炮声，自家门前也是。两人根本听不清对方的说话声。
顾叶明在电话那头大喊：“沈璐，新年快乐！”
这么一吼，沈璐倒是听清了，她笑了下，“新年快乐。”
顾叶明在那头大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璐住的是奶奶那一辈留下来的土房子，压根就没有隔音的空间。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沈璐直接挂了电话，发微信过去：
——我这边全是鞭炮声，打电话听不清的。
——我说，新年快乐。
顾叶明发了条语音过来。
沈璐本想点击文字转换，最后还是把手机贴到耳朵里听。调到最大的音量。
顾叶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新年快乐沈璐。顺便也帮我给阿姨拜个年。”
“我正和小天可欣她们在一起，小天非吵着要跟你拜年。我不给。”
最后一句还带着点傲慢的轻笑声。
沈璐靠在摇晃的竹板床上，整个人缩进已经洗的得发黄被子里，强忍着屋子里长久不住人的霉臭味，埋头打字。
沈璐：我不跟我妈一起。我在我奶奶家。
沈璐：为什么不给小天跟我拜年？我还挺想他的。
顾叶明像是有事，没有马上回复，沈璐也被奶奶唤了过去。手机直接扔到床上。
二十分钟后，沈璐才回到这间小破屋。
手机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微信电话一个是手机电话。都是顾叶明打来的，看样子沈璐一点也不意外。
微信最顶上的小红点就是顾叶明。虽然小红点已经被隐藏起来了。
沈璐想打字问他有什么事，结果不小心按到了“对方已取消”。
此时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开始呈逐渐减小的趋势，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秒，把沈璐吓得一咯噔，赶紧挂断。
为啥没有撤回电话这个功能？沈璐有点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
沈璐慌里慌张的输入文字：刚刚点错了。不用再打来了。有事吗？
沈璐才把信息发过去，顾叶明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沈璐有种预感，她要是不接，顾叶明会一直打来。
看，好像顾叶明就知道沈璐此时正在盯着手机看一样，故意没挂断。就等着人接。
沈璐轻咬了一下嘴唇，点击那个绿色的小圆圈。
“还以为你不接了呢。”
顾叶明低醇磁性的声音在沈璐耳边响起。他那边比沈璐这边安静多了。沈璐听他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沈璐撇了撇嘴，“不接的话电话会一直响吧。”
顾叶明哈哈笑了两声，听得沈璐心里微微一颤，像羽毛一样轻轻的触碰着沈璐心里那道防线，一碰到就滑落。
“除夕夜你应该不会睡那么早吧。”
顾叶明用的是陈述句。
沈璐盯着鞋尖：“还没，外面太吵，睡不着。”
顾叶明：“我也是，睡不着。”
一阵阵微风吹了进来，沈璐抬头看了眼半边木板挡住的窗户，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点点洁白的月光。
她突然觉得屋子里太暗了，坐在这里有点难受，踩着拖鞋靠记忆力的感觉摸着墙边上的拉灯，轻轻一拉，屋子就一下就亮堂了点，光线跟她在出租屋楼道里的黄灯一样微弱。
顾叶明那头似乎有人吵闹，是小孩和可欣她们。
小孩拿到了顾叶明的手机，抢着跟沈璐拜年，小嘴甜的把沈璐逗乐了。接着是可欣一家，还有顾叶明妈妈。顾叶明妈妈非要叫沈璐过几天去她家里吃饭。沈璐婉拒了，一群人表示很可惜。
几人互相拜完年后，手机终于回到顾叶明手上。沈璐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接着是拖鞋走路的声音。
不知为何，沈璐居然没有急着挂断电话的冲动。她还是第一次跟顾叶明打电话拜年。往年她只和沈璐妈打电话拜年，还有甩都甩不掉的沈成风。其他人都是微信上文字形式主义拜年。
这么看来，顾叶明算是实际意义上第三个跟她打电话拜年的人。
顾叶明举着手机笑笑：“怎么你看着比我还受欢迎啊。”
沈璐不会聊天，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跟顾叶明聊天，只好硬生生的说：“还好吧。”
顾叶明又是温柔的笑笑，“给你发了个红包，记得领，没多少钱。就是个幸运数字红包，微信红包设置的。”
沈璐拿开手机退出语音电话界面一看，果然是一个幸运数字红包，不过她没有立即领，她打算挂了电话在领。
“你什么时候出来？”顾叶明问。
沈璐不会聊天，顾叶明会，他可是最擅长引导别人的人。
沈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擦了擦鼻子说：“还不知道，怎么了？”
顾叶明急道：“着凉了？怎么不多穿点。”
沈璐擦了擦鼻子，拿起床头上的帽子戴好，又穿多了件衣服，撒谎说：“烟味呛的。”
顾叶明显然不信，既然不想自己担心，那就。
“可能是我太想你了。听说打喷嚏是因为对方有人在想他。还是非常非要想的那种。”顾叶明没脸没皮的说。
沈璐在顾叶明看不到的地方，盯着黑漆漆的地板一笑，“你听错了吧，说不定是有人骂我。”
顾叶明像是在对天发誓一样，“那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沈璐又想打喷嚏，被她生生忍住了，沈璐心里叹气，大过年的，还真感冒了。
怕被顾叶明惦记着这种小事，沈璐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的说：“快一点了，我想睡了。挂了。”
“等等。”顾叶明嘴快的要死。
“既然你不肯说什么时候出来，那我明天出去，从明天开始我去你妈妈店里等你，或者去你家，每天都去。”
“你不想见到我，我给阿姨拜个年总可以吧？阿姨那么喜欢我。上次还叫我去你家过年吃饭呢，阿姨的面子我自然是给的。”语气里还有点小傲娇。
沈璐疑惑：“我妈什么时候说的？”
顾叶明得意道：“前几天，我去她店里买水果的时候。”
沈璐愣了一下，随即又说：“我妈做饭很难吃，建议别来。”
顾叶明笑笑：“我又不是为了吃饭才去的。”
沈璐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想接他的话，说了句：“我奶奶来了。挂了。”就挂断电话。留顾叶明在那边摇头叹息。
就因为昨晚的这通电话，今早沈璐妈打电话叫沈璐出来帮忙时，沈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年初店里会很忙的，沈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