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丽妃一行人顺利地穿过中宫与西宫之间的关卡时,离开了中宫。
方均在彻底摆脱背后那道锐利的目光后,终于松了口气。
不多时,瑶华宫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轿辇进入里面,停了下来。
丽妃走下轿辇,神色依旧冰冷,吩咐其他人散去后,和方均一起上了三楼。
…………
三楼大堂。
赵武极并未休息,正坐在桌边喝着灵茶,见两人进来,淡淡笑道:
“回来了?”
丽妃躬身行礼:
“师尊。”
方均点点头,郁闷地坐了下来。
赵武极不以为意,对丽妃说道:
“免礼,坐吧。”
丽妃跟着也坐了下来。
方均看着赵武极闲适的模样,便知道他早已预料到结果,问道:
“赵道友,你这是在等我们?”
赵武极笑了笑,给方均倒了一杯灵茶:
“算是吧。我就知道你多半会回来。”
方均想起今晚东宫东南角被修补的阵法,不由叹了口气:
“赵道友可谓有先见之明。那处阵法薄弱点,果然被孔文元派人补上了。”
赵武极倒完灵茶后,自己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跟孔文元、施近辉打交道数百年,还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孔文元对这种事是不会漏掉的。更何况还有施近辉在旁协助,更不可能漏掉。”
方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返程时施近辉那试探性的一掌,皱眉道:
“说起施近辉,我们回来时在燕清门附近遇到了他和孔文机,在下差点露馅。”
赵武极神色一肃,认真起来,看向丽妃: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施近辉?”
丽妃看到师尊询问的眼神,将说道:
“我们从靖安宫返回,路过燕清门附近遇到他和孔文机的。弟子不知道为何,感觉他似乎对弟子等人有所怀疑……”
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重点说出了自己的反应。
赵武极听完,神色一肃,认真说道:
“小玉,你的反应是对的。施近辉为人精细多疑,你这么晚还前往东宫,本就容易惹他怀疑。
“加上汝道友所说的东南角阵法薄弱点,应该就是他亲自带人修补的。
“如此一来,施近辉自然会对往返东宫的队伍格外留意,借机试探也在情理之中。”
丽妃说道:
“弟子是感觉到对方是故意这么做的,所以恰当地表露出愤怒的神色。如果弟子忍气吞声,没有任何发怒的情形,只怕他一定会深入查下去。
“当时妾身还担心汝前辈会动手,但汝前辈忍住了,最终骗过了施近辉。”
赵武极面露惊讶之色,看向方均。
方均听到丽妃的解释,这才知道当时她为什么做出那副锋利的样子,说道:
“幸亏丽妃娘娘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找了探望八公主这个合理的借口,否则我们这次遇到施近辉,再怎么正确反应,都会露馅。”
赵武极看向方均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佩服:
“汝道友,小玉做得固然不错,但我更佩服你。我等元婴修士的本能反应就是反击。
“如果我是你,在那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多半就忍不住动手了。没想到你竟然硬生生忍住了,直接骗过了那老狐狸。”
方均却想起自己无法出宫的事,面露忧色,叹道:
“骗过施近辉又有什么用?在下被困于此,不能出宫,事情不是太妙。”
赵武极放下茶杯,神色从容地说道:
“汝道友无需过于担心。孔文元这种全面封锁中宫的状态,不可能持久。
“且不说维持这种规模的防护阵法,每日消耗的灵石就是天文数字,就算抛开消耗不谈,内庭封锁已严重影响宫中各项事务。
“外朝官员觐见、物资转运、各宫日常供给都受到很严重波及。我认为,用不了几日,必然会有非议,孔文元迫于压力也得松口。”
方均却没有那么乐观。
他担心的是,即便封锁不能持久,可只要再维持三五日,足够孔文元查到李公公头上了。
以他的手段,李公公一旦被抓,必然扛不住严刑逼供。到那时候,甘仕裕连带陈靖胜就危险了。
赵武极与丽妃对视一眼,丽妃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情况。
赵武极看向方均,语气郑重:
“汝道友,事到如今,你不妨直言,这样我们好帮你。到底是什么事,让你非得出宫不可?”
方均知道,继续隐瞒下去,赵武极和丽妃难以真心相助。
眼下已是危急关头,他只能再透露一部分真相。
他想了想,缓缓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这次能顺利混入宫中,并非是在下直接联系到李公公的。是宫外两位朋友从中牵线,才联系到李公公,还为在下打点了不少。
“若是李公公被孔文元抓住,顺着线索追查下去,那两位朋友必定会被牵连。他们是因在下才卷入此事,在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我而遭遇不测。”
赵武极微微沉默,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说道:
“我当什么事,原来如此。此事并不难办,你不用有多么为难。”
方均连忙问道:
“有什么办法,还请赵道友指示。”
赵武极轻飘飘吐出四个字:
“杀人灭口。”
方均顿时明白过来,脸色微变:
“你是说,杀了李公公?”
赵武极点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
“只要在李公公东窗事发之前,杀了他便是。没有了他,孔文元自然不可能查到你的那两位朋友身上。”
方均没有如赵武极想象的那般轻松,反而陷入挣扎中。
杀人灭口,对修仙界的许多修士而言,不过是解决麻烦的寻常手段。
可对于方均这种人来说,并不容易,尽管他已经是元婴修士。
平心而论,李公公虽然贪财,却也确实帮了他的大忙。
若非李公公冒险安排身份、掩护他在嘉宴宫营区立足,他根本无法顺利潜入皇宫,更别提营救温念如、解救赵武极了。
从头到尾,李公公都只是在履行交易,拿了钱财办了事,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甚至还额外提供了帮助。
李公公这样一个人,旁人可以为了利益或安全将其灭口,唯独他方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