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选项……那就是‘杀’喽。
夜纵横不是没想过，包括夜倾寒也曾考虑过这种最极端的情况。
但只要昌帝没疯，就绝对不会走这条路。
首先，杀了夜倾寒，平南王府会是什么反应？后继无人的情况下，老王爷必定鱼死网破，以他在大离王朝军中的影响力，能掀起多大波澜，昌帝不会不清楚。
其次，如今只是关着夜倾寒，就有那么多人拿他做文章了，杀掉之后，更是白送别人大兴祸乱的旗号，除了能出口闷气，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分析清楚这些之后，夜纵横知道，昌帝不过是虚张声势。
“老臣愚钝，还请陛下赐教。”夜纵横又把皮球踢给了对方。
昌帝‘哼’了一声，不作回答，而是转移话锋说道：
“论起来，寒儿还得喊朕一声姑父，朕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以前，不管他有多顽劣，朕都不予计较。但这次，确实有些出格了，辜负了朕对他的期望。”
“玉不琢，不成器！一味地宠溺，只会害了他。”
昌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夜纵横眉头一皱，对方说这些，显然是不愿平白放人。
“陛下所言极是。”
夜纵横躬身说道：“那就有劳陛下替老臣管教一下他了，老臣绝不敢有任何意见。”
这最后一句是关键。
柔中带刚，以退为进，隐晦地提醒了一下昌帝，管教可以，但要考虑考虑底线。
昌帝岂会听不懂？
但他似乎早有定计，看了一眼夜纵横说道：“放人可以，但他不能再呆在玉京城了。”
夜纵横沉默，等待下文。
昌帝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反应，只能继续说道：“去‘绝慈城’历练三年吧。”
“朕乏了，平南王若无别的事，今日到此为止。”
说完，他就在大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不给夜纵横回应的机会。
老王爷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
大狱。
夜星又来探监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穿过铁栅栏门，他把食盒放到旁边后，扑腾一声就跪倒在地，抱住夜倾寒的脚踝，哭得撕心裂肺。
“世子啊，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夜星可怎么办呀，呜呜……”
夜倾寒：“？？？”
他看了看旁边的食盒，眉头不由皱成一团。
这是，断头饭？
我失策了？皇帝老儿要杀我？
夜倾寒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现在再思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关键是如何保命。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先动用那张‘腾挪符’脱身再说了。
“起来，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夜倾寒一脸凝重，他要把当前局势了解清楚，才好制定下一步计划。
“陛下要把世子赶出玉京城！”夜星一边直起身子，一边愤愤说道。
赶出玉京城……夜倾寒疑惑道：“不是要杀我吗？”
“？？”夜星一脸诧异：“谁说的？谁敢？平南王府可不是吃素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那位，他相信也不敢动这个念头。”
夜倾寒：“……”
那你特么嚎什么丧，一股无名火起，他对着夜星就是一顿猛捶。
“啊，别打了世子，我错了！”
夜星抱着头，虽然他也不知道错在哪里，但先认了再说。
可能世子被关久了，心情郁结，所以想找个由头发泄一下吧。小可怜，摸摸头，他在内心疼惜了一下自己。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夜倾寒活动完筋骨，感觉心里畅快多了。
夜星不敢怠慢，绘声绘色将事情的进展讲述了一遍。
夜倾寒听完，习惯性往床上一躺，翘起二郎腿，开始思索。
这次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连退隐已久的爷爷都被惊动了，老爷子虽然是那种‘放养’的家长，但当唯一的孙子深陷泥潭时，他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这是很正常的。
但他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和依仗。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哪怕爷爷亲自进宫面圣，昌帝也没完全给他面子，还是将自己给‘发配’了。
按理说，以平南王这块招牌，只要不是大张旗鼓的谋反，应该都能毫发无损走出大狱才对。
但昌帝仍然坚持把他驱离玉京城，难道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去绝慈城历练三年那么简单？
夜倾寒觉得，不可能。
再捋捋……
如果我是昌帝的话，会怎么做？
首选，把人撵回家，暗暗监管起来……那些乱党就没法再拿自己做文章了，压力顿减。
但这么做，最大的障碍是，会有些丢面子。
夜倾寒自己觉得无所谓，面子值几个钱？但皇帝心里看得有多重，他就不知道了。
其次，直接杀了，将矛盾彻底激化。
后果会如何呢？
有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更多。第一、你要面对平南王府疯狂的反扑。第二、正中乱党们的下怀，他们更可以拿这个做文章了。
以上两条路，昌帝都没选，而是折中了一下。
既不杀，也不放。
最终选择了……流放。
这不是更糟糕吗？
不但撅了老王爷的面子，让平南王府一系跟皇室更疏离，还让‘棋子’脱离掌控，甚至有可能落入乱党之手，做更多的文章，他图什么？
除非……
夜倾寒想到了一种可能。
棋子脱离棋盘之后，乱党们可以去摘，皇室又何尝不可以呢？
而老皇帝若出手的话，那就不是摘，而是杀了。
他要在玉京城之外杀我？
是了，既可以达到目的，又不用背负责任。
预想一下，夜倾寒前往绝慈城的一路，绝对不会太平。
许多势力都会忍不住动手抢人，掌控他，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掌控民心，毕竟他提出的‘民贵君轻’思想，是本次事件的起因之一，影响很大。
而老王爷夜纵横会坐视这一切发生吗？
他肯定会调动一切力量，保障夜倾寒的安全。那么，平南王府和乱党们的冲突，就在所难免了。
而皇室，则可以浑水摸鱼、渔翁得利。
狗皇帝，心机真深……夜倾寒暗骂。
大概脉络捋清楚了，但还有一点，他有点想不通。
爷爷并不是那种只会领兵打仗的大老粗，自己都能想清楚的事情，他人老成精，断然不可能想不到。
但他却默认了皇帝对自己的处罚。
夜倾寒相信，如果爷爷坚决抗旨不尊的话，昌帝的计划未必能执行下去，虽然平南王府有所没落，但仍然有这个底气。
所以，爷爷是准备将计就计？那他后续的计划是什么呢？
或者说，自己猜错了，爷爷压根儿没有什么计划，只是单纯想让自己离开玉京城。
哪怕离开之后，充满凶险也不管。
那是不是意味着……留在玉京城将更加凶险。
玉京城将有大变？夜倾寒皱了皱眉。
去和留，两瓶毒药，必须选一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