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洁怯生生的看着楚云，楚云内疚的解锁了手机屏幕，“借了多少啊？”
楚洁小心翼翼的开口，“三……三四万吧……”
楚云疑惑了一瞬，“三四万？那是三万还是四万呢？”
“就……”
楚洁支支吾吾，楚云看着她脸上浮现的为难和犹豫，放下了手机，认真的看着她，“你跟我说句实话，现在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妈妈这一年为什么发病的次数那么多，家里现在一共欠别人多少钱？”
楚洁为难的抓了抓头，眉间耸起了小山，“妈妈发病这个事我是真不清楚，过去你在家你也知道的，她发病又没什么征兆，有可能因为我们或者是其他人无意的一句话，或者是关于楚沛的任何风吹草动，她说不好就不好了。前年你走之后，楚沛考研就考上了，过年回来了几天，匆匆的又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妈妈究竟是思念还是怎么，时不时的就不太正常，总在院子里念叨楚沛的事，念叨着念叨着，就开始不正常。刚开始我还哄得住，后来也哄不住了，我就只能带她去住院。”
楚洁说的仔细，楚云认真的点头，“那借了那么多钱，都花在妈妈看病上了？不应该啊，妈妈看病有医保的，住院都能报销的啊！”
楚洁更为难了，叹了口气，“也不是……之前你在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之前盖房子，还欠着别人不少钱，妈妈生病住院，我得照顾妈妈，不说像楚沛一样陪着，一天三餐，几趟班车来去是常事，家里这小卖部……就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你每个月给我转的那点钱……”
楚洁的声音轻轻的落下，楚云仔细想了想，也算是想明白了。
讲到底，就是楚洁这一年疲于照顾妈妈，家里几乎没有营收，这一年生活全靠借，看病加上生活，再加上还了之前盖房子的债，那这个数目，怕是还不止。
她没说话，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看银行账户上的钱，工资、奖金、年终奖，发下来的时候有将近十三万，她付了刘姐的工资，给梁兴尧转了房租，又给家里转了两万，还买了年货，现在也只剩不到七万了，这些钱她本来是留着过完年挑选一些金额合适的欠款App一笔还掉的，可现在家里有事，必然是要先照顾家里的。
她在心里盘算一番，往楚洁卡上转了五万块钱，楚洁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楚洁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转而惊讶的抬眼瞪着楚云，“姐，这……”
“加上之前给你转的两万，这些钱，够还外债吗？”
楚云了然的问，楚洁抿了抿唇，点头，“够了……用不完。”
“好，那就好，你现在就给人家转过去，欠债不跨年，否则年年都要欠债，这习俗你忘了？”
楚洁低着头想了想，开始在手机上操作，“好……谢谢姐姐，那剩下的……”
“剩下的你留着。”楚云叹了口气，对于未来也多有迷茫，“这家里的小卖部，我现在怕是也挪不出时间帮你管了，妈妈这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一个人，又要顾妈妈，还要顾生活，也是辛苦，剩下的你就留着，后头万一还有什么事，够用你就用，不够用，你再跟我说，啊？”
楚云顾着说话，也没细看楚洁在手机上的操作，楚洁操作完了放下手机，感激的看着她，她心里越发自责，“对不起，小洁，是姐姐不好……姐姐太失职了。”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你一个人在外地，你也不容易……刚才我转过去了，也给人家发了信息，说谢谢了。”
楚云这才稍稍安慰了些，笑着点头，重新伸手搂过楚洁，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好，以后有事，一定要跟姐姐讲，知道吗？我们是亲姐妹，一家人，这样见外的事，将来不能有了。”
楚洁在楚云怀里轻轻的点头，“好……不过姐姐，你怎么有那么多钱啊？”
楚云想了想这一年发生的一切，笑着叹了口气，“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我太笨太惨了，可怜我，让我遇到这世上最好的人了吧。”
楚洁一听，自然就想到了梁兴尧，她又看了看这间高级的卧房，以为这套房子是梁兴尧给楚云买的，忍不住开口，“这房子……不便宜吧？”
楚云全然不解她的意思，坦诚的答，“是不便宜，但没关系，姐姐会努力挣钱的。明年公司的项目顺利开展，姐姐的工资就不会比现在低，不用多久姐姐就能把欠的那些钱还完，然后就能攒下钱，负担起你和妈妈的生活，到时候姐姐也给你们租一套这样的房子，让你和妈妈住到城里来，我们在一起，互相之间也好照顾，姐姐不会再逃避责任，把照顾妈妈的担子压到你一个人身上了……”
楚云满是期待的说着，推心置腹，楚洁默默的听着，心不在焉，她好几次抬起眼看向身旁的姐姐，每一次，目光都停留在了姐姐脸上。
她脸上，有希望的光。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让人心生向往。
人都说，环境造就人，她过去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现在看看姐姐，她却忽然明白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姐姐从一个颓丧如刚下了战场的逃兵变成了如今光彩夺目的珍珠，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笼罩在了光里，炫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这都是因为这座五彩斑斓的繁华都市啊。
只有在这里，才能孕育高昂着头，漂亮的都市女郎，才会有这样优越的环境，体面的工作，还有像梁兴尧那样的男人。
她从未有过的感到厌恶，厌恶自己的生活，厌恶过去的一切，她曾觉得守住那个小卖部，有个稳当的营生，这一生也就平顺无忧了，为此，她甚至不介意主动承担起照顾妈妈的责任。
可现在看看姐姐的生活，她那是什么啊？
她们是在一个被窝里长大的，姐姐离了婚还带着个孩子都行，她为什么不行呢？
哪个女人不想走在人群里趾高气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