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楼里出来，司珏和孔助理走在工厂园区里，孔助理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为什么不同意啊司总？人家那么诚心实意，不嫌我们小，带我们玩，还把销售渠道明细给我们看，我们甚至连全省的销售渠道都是找的中介公司，这样会不会……不太地道啊？”
司珏笑了笑，“做慈善都不见得地道，我一个做生意的，为什么要地道？”
“那你这意思是打算坑他们了？明明答应好的东西不做？”
孔助理瞪大了眼睛问，立时就担心不已，“不行啊，你也看见了，忆岚那么大，实力那么雄厚，我们根本得罪不起啊！”
司珏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大在哪里？实力雄厚在哪里？”
孔助理一愣，指了指周围，“这……这还不大？这可是厂区，司总，他们公司本部有一大栋楼……不是我们那种小平层，是一，大，栋，楼！整栋的！这还不实力雄厚？”
他一字一顿的说，司珏越发觉得他呆愣，“这楼怎么来的？”
“人家买的啊！”
“买的钱哪来的？”
“挣的啊！”
“你看见过他们的财务报表了？确认这大楼是人家挣钱买的？就算是人家挣钱买的，跟实力雄厚有什么关系？就不能是人家本来就家底丰厚买的？”
孔助理转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觉得他抬杠，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也转头看他，“眼睛是最会欺骗人的东西，你别说你没看见人家的财务报表，即便你看见了，也不代表那就是真的。说话做事过过脑子，当你看见了人家想让你看见的，你该做的不是感慨，不是慕强，而是仔细想一想，人家为什么要让你看见这些！”
司珏又说了孔助理不太能明白的话，他疑惑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是为什么呢？”
司珏无奈叹气，再次觉得和他聊这些是对牛弹琴，索性直截了当，“当然是为了把终端费用推给我们，签在补充协议里，尽可能的为忆岚分割费用，提高净利润呐！还能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你的美色吗？！”
司珏这话说得孔助理老脸一红，“那你是打算不承担这部分费用？摆明了坑他们？”
司珏再次惬意的笑，“没有啊。”
“没有？那你叫我她说什么都不同意？！”
司珏嘴角的笑意更甚，“她会来找你的。”
“不是，大哥，我不想要她来找我！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安排，不要再做这些……”
“你不想要，我想要啊。”
国内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说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他还惦记着她的饭，他必须得和她有来有往。
孔助理奇怪的看着司珏，“你和她是旧识，你们有什么话，开诚布公的聊不行吗……就非得这么折磨人……”
“你坐公交车回去吧。”
二人说着就走到了大门口，司珏不理孔助理抱怨，抬手指了指长途公交站台，孔助理也疲惫得不想再说，随意开口聊表关切，“那你呢？”
“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等什么？”
等什么？
当然是等楚云啦！
楚云从工厂大楼里出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她把项目进度重新盘了一遍，又去生产车间看了看，正思考着产能的问题往外走，抬眼就看见了在工厂大门口来回踱步的司珏，而一直等在门口的司珏，也恰好抬起头看见了她，她惊喜的笑，加快了脚步走向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等你啊。”
他直言不讳的答，楚云愣了愣，“等我？”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那么……那么长的时间，你都……那你为什么不让保安进来叫我啊？”
司珏不在意的摊手，“你没出来，必然是有事，我叫你出来，不是耽误你的事吗，反正我也没事，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了。”
司珏年轻的脸上带着理所应当的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这话体贴得楚云万分歉意，“对不起啊，让你等了那么久……那你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司珏点头，却犹豫着没开口。
他等她，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意思，他只是想和她聊聊天。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能做出那么温暖的菜。
身处寒潭已久的人，总是渴望能靠近点温暖。
“你给我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吧？”
见他不说话，楚云着急的拿出手机，司珏却认真的看着她笑，“为什么？”
“啊？”
“为什么非要留一个我的联系方式？”
楚云满是感激，“当然是为了谢谢你在医院帮我签字啊……如果那天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我后来也想找你的，可……可我实在是看不懂英文，也就作罢了，没想到我们竟然又相遇了。”
她眉目里都是真诚，司珏抿着唇笑，微微点头，“感谢我吗？”
“当然。”
“不管怎样都可以吗？”
楚云微愣，这样的言语像极了电视剧上偶像剧的对白，她的笑容里现了几分尴尬，“就……我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啊。”
“那我们路上慢慢聊吧？”
他扬了扬下巴，对着长途公交站台的方向，楚云没说话，他微微的笑，“真抱歉，我没有车能送你，又或者你不坐公交的话……”
“我坐，我坐。”
楚云笑着打断他，先朝着公交站台迈步，“我也没有车，当然是坐公交。”
司珏笑着没说话，想起了梁兴尧。
那天在半山腰的小饭店，他们明明看起来很相爱，可她生孩子却连个签字的人都没有。
他开那么好的车，孩子都有了也不给她配个车。
真是不地道。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跟上了她的步伐。
“那天在医院，你是去陪产的吗？”
公交站台上没什么人，等车的档口，楚云笑着问，司珏想到姐姐，脸上的笑顿了顿，“嗯”了一声，“我姐姐刚生了孩子，住在医院里，我去……看看她。”
“哦……”
楚云点头，“你是专程从国外回来看她的？”
“嗯。”
可是，我没见到她，我只能在病房门口远远的看看她。
他遗憾的省下了后半句话，楚云的笑容里添了几分羡慕，“你们的感情真好。”
这话犹如绵密的针，轻轻的落在司珏心口，他转过头看她，脑海里却都是过去，“是吗？”
“是啊。”楚云真诚的笑，想到那段自己一个人在医院的时光和梁兴尧给予她的温暖，她的语气不自觉变得柔和，“生孩子……很辛苦的，那样的时候，你千里迢迢的回来看她，她一定很开心……那么脆弱的时刻，没有什么比亲人的陪伴更好的了。”
可她甚至不愿意见我。
他笑着转头看她，言语里满是怀疑，“是吗？”
“当然，还有什么是比被爱环绕，被家人在乎更好的事呢？”
楚云转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这么怀疑的问，却看见了他目光里一闪而逝的痛苦，他低下头笑了笑，点头，“是啊，还有什么是比被爱环绕更好的呢。”
他的声音落下，再没有说话，冬日夕阳的傍晚，他们坐在站台长椅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有种莫名的隐秘感，楚云觉得他的心情似乎忽然就低落下来，也不好再开口问，他们坐在长椅上，等待着回程的长途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