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婉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要对她动手。”于老夫人压低嗓音道。
“邓家毕竟是传了数百年的世家，就算宫中厌弃了她，也不会当众斥责，无论如何都得给邓家留脸面。”
“臣妇知晓要贵嫔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是强人所难，”于老夫人长叹了口气，“是于家式微，不能给贵嫔依靠。”
林暄妍捧着怀中的汤婆子，葱白的指尖微微蜷缩，眸光晦暗不明。
于老夫人与孔婉以为是戳中了林暄妍的伤心事，对视一眼，准备换个话题将这事带过去，就见香珠起身上前，来到林暄妍身前。
“小姐，今日回到家中，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香珠在林暄妍身前蹲下，仰头看着她。
林暄妍这才将前几日发生下毒一事，与事后皇帝与她说过的话，告知房中三人。
孔婉小门小户出身，自然猜不透皇帝的心思；而香珠虽然活了大半辈子，在别的事上雷厉风行，但猜测圣意于她还是难了些。
倒是于老夫人眼前一亮，笑道：“或许贵嫔不必再忧心了，依臣妇所见，这位就算活得长久，也不能再给您使绊子了。”
林暄妍讶异，“外祖母何出此言？”
“其实早在当今天子没有迎娶邓氏女时，你外祖父便有了想法——”于老夫人顿了顿，“皇家不满邓家在国朝中的地位。”
“按着这个思路，景明与你舅舅研究近年来的形势变化。”
“这些年来，确有颁布了一些法令，使得学子进入官学。但可能是担心步伐太快，引起邓家察觉，再加上仪苏学院在学子心中是如圣地般的存在，终归只是杯水车薪。”
林暄妍皱眉，“按照外祖母的说法，岂不是邓家一日不倒，邓妃就能一日骑在我头上？”
“陛下要如何对待邓家，我管不着，那事至今不过大半年的光景，我已觉得过了许久，我不想再一日一日的忍耐下去了。”
于老夫人听着林暄妍的话，良久长叹一声，让林暄妍附耳过来。
林暄妍抿唇凑了过去，就听她道：“外祖母有一味药，能使人产生幻觉，时日一长便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邓氏本就骄纵，用了这药，就算太后念着外家，想给邓家留脸面，也是有心无力。”
“外祖母！”林暄妍惊喜的唤了一声，抱住于老夫人的手臂蹭了蹭，讨好道：“有您真好~”
于老夫人宠溺的点了点林暄妍的眉心，“臣妇这就去拿，也给您与香珠留出时间说些体己话。”
说罢，于老夫人便起身将孔婉一并带走。
房间不大，但一下走了俩人，还真有几分空荡下来的感觉。
这下只剩了林暄妍与香珠，林暄妍忙起身拉着香珠一并坐到榻上来。
俩人说了会话，香珠便直接切入正题，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沓纸和一个小木偶，放到案上。
“这是之南姑娘父亲与弟妹的身契，她的母亲与幼弟在流放路上已经逝世，这几人已想办法接了出来。”
“还有她父亲口述的一封信，至于这个木偶，是她妹妹哭求让一并带过来，说是原本要送给之南姑娘的生辰礼物。”
“至于寻翠……”香珠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几分，“也已处置妥当，今后不会再给小姐造成困扰。”
其实早在看到佩玲与微彤时，林暄妍便已想到了寻翠，毕竟这四人都是伴她长大的，难免有所触动。
现在听到香珠的话，林暄妍反倒释然了，前世恩怨已成云烟，这辈子不会再有寻翠来给她平添烦扰了。
“姑姑辛苦了。”林暄妍靠进香珠的怀里。
香珠摸了摸林暄妍的头，“奴婢可不辛苦，这些事大半都是于家做的，奴婢就是动动嘴皮子。”
“姑姑！”林暄妍直起身子，蹙眉不满，“许久不见，我怎么发觉，姑姑句句都在给旁人说话呢。”
香珠一愣，随即看到林暄妍捂着嘴偷笑，反应过来扬起手来做出要打的姿势，“好啊，奴婢倒是觉得小姐今时不同往日，竟编排起姑姑来了。”
林暄妍连忙讨好的抱住香珠举起的手，软软笑着直让她没了脾气。
于老夫人与孔婉这一去就过了一个时辰，想必是特意留时间给主仆二人叙旧。
林暄妍让之柳将身契等物与于老夫人送来的致幻药物收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天就黑了下来，孔婉经过这日的相处，总算将心底的愧疚压了下去，也敢与林暄妍说几句玩笑话了。
微彤走进来，笑道：“小主、少奶奶，饭菜好了，去正厅用过饭再聊吧。”
于老夫人精力不济，拿了药后没聊多久就回房休息去了。
“臣妇知道小主要回来，早几日就开始准备您爱吃的，今日可得多吃点。”孔婉扶着林暄妍起身，温婉笑道。
林暄妍满口答应，可惜还没走到正厅，就见齐朝策与于景明走了过来。
“今日出宫已久，该回去了。”齐朝策牵过林暄妍的手，浅笑道。
在场的女眷皆是一愣，可皇帝已经发话，纵有再多不舍，也只能就此分别。
林暄妍跟着齐朝策回到马车上，掀开车窗想多看香珠等人几眼，眼圈没忍住发红。
香珠几人也不舍，眼巴巴的跟在后头追了上来，只是还没出府，就被拦了下来。
齐朝策也道：“暄儿将车窗放下罢，今日来于府，朕并未对外宣称，可别被人看了去。”
林暄妍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车窗，扭头靠进男人怀里，搂着他的腰，嗓音发闷却又有几分柔软，“嫔妾多谢齐郎。”
“只有道谢吗？”齐朝策勾着林暄妍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挑眉道：“嗯？”
林暄妍好歹也与齐朝策行了这么久的云雨之事，见到这副表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就羞红了脸，捏着粉拳在他胸口不痛不痒的砸了一拳。
“齐郎！”
但仍是道：“今晚，任齐郎处置。”
这下换齐朝策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低笑声，将怀里的大宝贝又抱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