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乖乖回答道：“有爹爹，娘和祖母。”
石之柔接着问道：“祖母的身体还好吗？”
小女孩摇摇头，将小脑袋垂下，沮丧的说道：“不好，祖母每日都咳嗽，下不了床，爹爹说祖母要去找爷爷了...”
“爷爷？”
听到小女孩的话，石之柔心头忽而出现一个悲伤的念头。
小女孩水眸中满是伤感，接着道：“爷爷被放在一个大木箱子里，埋在我们家后山上了，爹爹说，爷爷变成了天上的星星，让我想他的时候抬头看，最亮的星星就是爷爷，可是...”
小女孩说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凉，一滴晶泪冲破眼眶的束缚掉落在女孩柔嫩白皙的手背上，化作一抹苦涩的记忆。
“可是，白日里看不到星星，爷爷还在吗？”
小女孩说着，抬起她婆娑的眼眸，满眼的期盼，好似在等待着石之柔肯定的回答。
这话引得在场所有人泪目，尤其是已经失去爷爷的温巧和谷英，她们两人没忍住，垂眸低声抽泣起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被阴霾笼罩，变得压抑，难以冲破。
这话也引得石之柔伤感不已，她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呢？
不仅是母亲，还有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被她亲手埋葬，虽说两人从小并未在一起生活过，但骨子里的血脉之情还是深深刺痛她的心，巨大的压迫使得她无法喘息。
虽说内心的悲凉依旧强烈，但石之柔还是努力扬起一个柔和的微笑，冲着小女孩温柔说道：“在的，他会一直在天上守护你，他希望你可以快乐，所以你要好好的生活，好好吃饭，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这样爷爷也会开心的，知道吗？”
原本还在努力抑制自己的元祥几人，也在听到姑娘的话之后再也忍不住，眼眶中蓄积的泪水一次性喷涌而出，这屋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叫人悲凉满地。
地上的男子和妇人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那可是他的父亲啊！
为了不让女儿怀疑，他在女儿面前故作镇定，演了一年的戏，只为了可以让她相信爷爷不是死了，而是去了天上守护她。
可就算是他的演技再高明，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女儿这机灵的小脑袋，看破不说破，陪着他将这出戏演到现在。
直至今日，夫妻俩才发现，原来都是他们在自欺欺人，孩子只是小，不是傻，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
小女孩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如星辰一般的水眸中当即便有了光亮，语气也欢愉许多，期待的问道：“真的吗？”
石之柔眼含热泪，尽力抿着唇，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坠落，点着头，无比坚定的说道：“真的！”
再次得到肯定的小女孩很是高兴，但她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快乐，或许她的内心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个答案吧。
石之柔抬起她纤长的手指，将小女孩脸颊上的泪痕轻轻拂去，看着女孩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感同身受而产生的共鸣吧，都是失去了家人的孩子，都是在夜里无助哭泣的孩子。
半晌，石之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果子递到小女孩手中，柔声道：“这个你先拿着，剩下的我让人包好，一会等你手中这个果子吃完了，再让你带回家去，同祖母一起吃，好不好？”
小女孩看着手中精致的酥果，这小脸顿时就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欢喜的差点没蹦起来，忙说道：“好，方才看着爹爹吃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女孩说着，忙捧着果子回到母亲身边，将果子奉至母亲面前，欢喜说道：“娘，这个给你吃！”
妇人见着女儿好端端的回到自己身边，这高悬的心也终于可以稍稍放下，还以为姑娘会拿孩子撒气，没想到还是个好心人呢，也是难得。
虽说这孩子是回到自己身边了，但石之柔的注意力却被小女孩说的话吸引了去，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怕，眼眸中满是探究的狠戾，幽冷视线透过屏风之间的缝隙落在男子身上，语气中满是冰霜一般的寒意，缓缓开口道：“你们今日来是不是受了石家的指使？”
原本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可当姑娘这句话说出来，夫妇二人都沉默了。
见着两人不说话，石之柔的耐心显然已经被消磨殆尽，女孩缓缓依靠在矮凳的扶手上，漫不经心之中带着几分冷冽，再次开口，语气中却充斥着满满的威胁。
“我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想必方才你们也看到了，就连京兆尹都要让我三分，我就算不是男子，对付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劝你们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几句话说的夫妇二人毛骨悚然，只觉得浑身都冷得透透的，好似周身围绕着刺骨的寒风穿身而过，虽身在人间却宛如炼狱一般的折磨。
夫妇二人心虚的对视一眼，或许在这个时候只有老实交代才能从宽处理。
男人也不由得在心中打起了算盘，那人交代的事多半是演砸了，说好的报酬也是打了水漂，看着眼前的姑娘好似权贵滔天，孰轻孰重他还是明白几分的。
男子沉思了半晌，贝齿紧咬住嘴唇，就算再纠结也还是说了吧，毕竟若是不说还不知道有没有命能出得去呢。
“我们...我们实在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年龄不大的样，打扮的还算是富贵，她只来过一次，给了些定金，说是只要我们可以将这出戏演完，她...她就将剩下的银子全部送过来。”
男人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好似心虚又好似胆战，若是离得近，便可以看到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一旁的妇人听着忙接着道：“我们也是鬼迷了心窍，实在是因着家里太需要用钱，我们也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答应了她，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