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道场改造期限的最后一天。
结丹之海，或者说，通神之海中。
没有人能说得清这个世界、这一片神秘的洋流，到底存在了多少年，贯穿了多少种时空，沟通了多少个种族。
但是来的人多了，不同的心智总有机会聚集起来。
虽然还不至于形成国家或者大规模的城池，但是光普塔知道的聚集地，就有不下十个。这些聚集地，以集市为主。
囚禁了普塔的主神识的集市，严格意义上，并没有官方的名称。就连所谓的“官方”也经常变化，相貌各异的人形生物都曾经宣城自己拥有这个集市，直到从某一天起，整个结丹之海都不再能看到他的身影。
不过，尝尝光临这座集市的人们，习惯称这个集市为“南风广场”。
因为只有结丹之海的这一片海域中刮起周期性的南风，才能把本身漫无目的的探索者，吹向这个集市，这个由薄薄的太古石所搭建的贸易平台。
太古石是比奥术石密度要轻很多的一种炼丹材料。一大块拼接而成的太古石，泛着微弱的荧光，就这样漂浮在浩瀚的结丹之海上，据说已经存在了数万年。太古石毫不费力地顶住了结丹之海的海浪腐蚀，依然光洁如新，仿佛牢牢地镶嵌在海面上。
——这倒不完全是因为太古石本身的材质过硬。
每一年，太古石都会牢牢攥住一批新近到来的探索者的神识，作为它对抗结丹之海的腐蚀的“能量来源”。这也是数万片太古石聚集在一起时，涌现出的规则和能力。
很不幸，普塔就在此列。几十年前，她的主神识在靠近南风广场的一瞬间，就被吸附在了这一片空间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
不过，也因此，普塔的一部分神识得以长期逗留在南风广场上，有充足的时间去搜寻和交易一种她急切需求的材料。
有所失，也有所得。
普塔所需要的材料……说它是材料，显得不那么人道。按照一个自称为“龙族文明”的社会的说法，那些密封在玻璃状晶体中进行无规则闪烁的蓝色光团，是无法借助躯壳重新为人的残缺灵元。
在龙族文明中，判定一个个体为“智慧生物”的标准，就在于是否有完整的灵元。
人形的躯壳死了，只要生前支付了足够的保险，就自然会有保险公司的业务人员，把躯壳内的灵元提取出来，移植进新的空白躯壳中。在经过短则一天，长则三个月的“恢复期”，灵元就会借助新的躯壳，重新迈入社会，继续自己的人生。
只是，当一个灵元转生太多次，或者被其他人刻意毁坏后，便无法借助任何躯壳复活。此时，这个人就真的死了。
在龙族文明中，这叫做“终焉死亡”。
被宣告终焉死亡的灵元，并不会完全消失，甚至还携带了一丝意识。只是无法成功判定这一丝意识还是不是属于“智慧生物”的范畴了。
这些残缺的灵元，正常而言，会由其家属妥善保管。如果灵元的意识还尚且能够进行沟通，家属或许会去购买一些合法的类器官，加以改造后，组装成人体，把灵元移植在类器官组成的人体中，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但也有无人在意的残缺的灵元，会被当作货物一样四处售卖，而且价格低廉——毕竟实在是也没有别的用途。用它们照明都嫌不够亮，而且有点瘆得慌。
这就是普塔所需要的材料。
在普塔的要求下，普塔大陆的几位炼器师出身的神只，联合打造了一种傀儡。这种傀儡尽可能地仿照人体的功能，大量参考龙族文明的“类器官”技术，几乎是一具完美的人体。
在这具人体中植入普塔从南风广场采购的灵元，就是能够与蜥蜴人正面撕杀的战士。
这些战士又根据残缺的灵元的质量，分为灵兵和灵将两个等级。
如果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就能带领一支灵兵小队，在战场之上做出配合，甚至自己制定策略。否则就只能作为上前拼杀的灵兵。
普塔甚至发现，如果加以磨练，灵兵可以晋升为灵将，灵将能够逐渐拥有完整的意识：从残缺的灵元重新进化为完整的灵元。
这时候，普塔就把这些灵元投入普塔河。普塔河会引拔这颗星球孕育万物的能量，为这些灵元构筑全新的身体。
虽然经过几十上百次在月球上被作为“战争耗材”利用后，这些残缺灵元的之前在“龙族文明”中的记忆几乎磨灭殆尽。但是那一团微弱的蓝色光团，在普塔大陆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性。
残缺灵元的交易放在哪种社会形态中，至少也属于有违道德标准的灰色地带。
不过，构建出这样的循环，普塔自我感觉问心无愧。
普塔走进一家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航海图志”店。
在结丹之海的集市中，交易最多的物品就是“航海图志”。有很多种族，比如龙族文明的人族，称这种航海图志为“丹方”。
拥有航海图志的人，需要依照不同的次序和用量，使用提前准备好的炼丹材料，才能驱使自己乘坐的小船，按照既定的路线行驶。在航行过程中，不同的炼丹材料所化成的丹气，就在船上不断纠缠和凝结。终于抵达航行的终点时，这些丹气大概率恰好凝结成一颗丹药。服之，对自己的神识有不同的提升。
卖航海图志，竞争压力太大，而且货源不稳定。很多图志为了能卖个高价，都是限量的。搞不好一个月也进不到一张质量上乘的航海图志。
因此在这座集市中，有很多老板同步卖起来残缺灵元等其他低成本的材料。
“甄老板，”普塔操着虽然学了几十年，但是还并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我来取上次预订的灵元，三百个。”
老板甄尘赔上一副笑脸，问道：“你知道吗，三天前，咱们这座集市易主了。”
“这关我啥事。”普塔摇摇头。
南风广场所谓的“主人”基本上一年一换，无非换个人收租和维持正常交易秩序而已。
“关系可大了，”甄尘叹息，“据说是龙族文明的一个平行宇宙分支，他们上个月通过了一个法案，认定所有的灵元交易都违法。”
“啊？”普塔心头浮现起不妙的感觉。
“也不知道他们派来的管理者会不会严格贯彻这个法案，但是已经影响了灵元市场了，”甄尘说道，“这次的三百个，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齐。价格嘛，要比之前约定的多百分之二十，不然我这生意没法做。”
“行。”普塔点点头。她知道甄尘没有撒谎。
“在现在的管理者离开之前，我可能没办法提供残缺灵元了，”甄尘继续说道，“你以前给我讲过你在用灵元做什么，或许你可以找新到的管理者通融一下，叫什么羽涵，出门打听一下就知道她住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