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声连绵不绝，自响起之后便再也没有断绝过。这些哀嚎声都是源自于那些人族骨修。
对于这些海兽的忠诚，古青阳确实是还心存芥蒂。他知道……这些海兽会臣服他只是因为黑龙鏖。
本来，这些海兽也是有极大的概率会沦为他的敌人的。好在黑龙鏖及时出现了，震慑它们。
可他不介意驱虎吞狼。
虽说他也在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但他也明白现在根本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做事顺从本心固然重要，但如今的他是执棋者，是那个真正与天对弈的人。
他做事该为大局考虑。
于他而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未来的大荒世界之时局。
他的时间不多了，就在他彻底打破第九境最后一道桎梏的那一刻，他的修为踏入到第十境之中。
那个瞬间，他有诸多明悟。
这其中的不少明悟都是预感，都是与他的陨落有关的预感。他对于死亡的预感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现在的他固然强大，但有些事情如果不抓紧时间去完成，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完成的机会了。
他不会允许这种结果出现的。
故而，就在众多海兽以本体姿态同那些人族骨修战成一团的时候，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两座雕塑。
通过这段时间的修行，他对这两座雕塑的探查程度已达九成之多。若非缘法使然，他定然能探查十成。
然而就算是只探查九成，他也得到了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这两座雕塑果然只是假象，别看它们的外表颇为精致完美。
可实际上，它们不过是漫长岁月前的人族特意布置的阴谋。
最初，这北冥渊之中确实是只有一座雕塑。那是已经离开的海族所遗留的东西。
当时是人族战胜了海族，在彻底驱除海族之前，人族曾逼迫海族去雕刻建造这雕塑。
人族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耀武扬威。他们想要证明他们比海族更优秀也更强大，故而会这样做事。
然而海族也不是那么听话。
在建造这雕塑的时候，海族众多强者将它们的秘法神通和部分传承遗留在此。
这件事更是被铭刻在血脉传承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古史也必然将是一直都完整地保存下去。
海族是以这样的方式铭记耻辱。
每个海族在获得自己这一族的血脉传承时，都会知晓这古史，继而拥有一颗复仇复兴之心。
而人族——
他们觉得仅仅只是让海族在北冥渊留下雕塑是远远不够的，故而，他们还建造了属于人族的超级雕塑。
如此一来，便为今日之格局埋下了伏笔。这两尊雕塑看似是遥遥相对的样子，实则是人族占据了上风。
反正人族的那尊雕塑是后来才雕刻的，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自然也是人族说了算。
而在后来，海族复兴了。
当两族再度爆发大战后，北冥渊的文明彻底灭亡，整个北冥渊再也不复往日的辉煌，就这样消失。
这两尊雕塑也被埋藏在无尽的漩涡中，被埋在北冥渊的底部。经年累月也不曾见过天日。
而古青阳一直都在寻找的那种东西，它就在这两尊雕塑中潜藏。
那东西似乎是海族的某种天材地宝，气息不凡。
古青阳也是在九大化身归一之后经历无数次推演，这才得到这样的结果。他还是相信他自己的。
但他在相信他自己的同时，他也预感到了，他的死亡就与他要找寻的东西有关。
故而——
无形之中，他已经能预知到他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死去。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放手去做的心思。
这北冥渊中，无论是人族骨修也好，还是其他生灵种族强者也罢。只要有与他为敌之心，就通通镇杀。
而且他想到的也不止是这里。
他很清楚，他看到的不过就是冰山一角而已。他要改变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格局。
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去实现另外一种颇为完美的结局。故而，现在的他最需要的其实是力量。
太苍枯荣经！
古青阳心念一动，立刻就开始全力推演他的盖世帝法。与此同时，他更是率先推演吞噬道。
要实现他的宏图大愿，没有足够多的力量怎么能行？要改天换地，没有足够大的资本怎么可以？
他需要力量！
全力推演太苍枯荣经的同时，古青阳也将目光投想那两座雕塑，久久不曾移开他的目光。
“海中荒兽一族的朋友们。”
“我诚挚感谢你们的帮助。”
“接下来——”
“我会做一件大事，势必是会改变整个大荒世界的格局。你们可以做出你们的选择了。”
“我将从这里带走一件本该属于你们的秘宝，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会是我的生命。”
“我可以给你们机会，让你们与我公平一战，来夺取秘宝。但如此一来，你们与我就是敌人了。”
“注意，我说的是你们。”
“你们只代表你们自己，而并不会代表海中荒兽一族。我们之间这场大战的结果，不会影响大局。”
“恳请你们认真想一想。”
……
沉寂许久，古青阳终于开口。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把事情讲得特别清楚，听得那些海兽在那之后就是一阵发愣，陷入沉思。
它们不傻，当然能明白古青阳想要表达的意思。可它们也确实是犹豫了。因为它们已经认可了古青阳。
古青阳与陆地兽族划清界限的事情，它们也曾听说过。
但它们只是知道了个大概，如今古青阳提出这种条件，它们倒是彻底明白了古青阳的用意。
古青阳这样做，绝不是要以势压人。恰恰相反，古青阳这样做就是为了给它们一个公平的机会。
以古青阳的身份，古青阳完全可以用大义来压它们，让它们主动放弃对于那秘宝的争夺。
但古青阳没有那样做。
古青阳把话说得清楚。
东西，它们可以来抢，而且就是凭借实力来抢。而且无论成败，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影响兽族之大局。
于它们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件让它们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可这也是它们犹豫的原因。
若古青阳真是以势压人了，那它们可能还会瞧不起古青阳。还会对古青阳心盛敌意，说什么也要争。
现在呢？
古青阳给了它们机会，用最为光明磊落的方式把话挑明了，不曾委屈过它们什么。
这又让它们如何生得出与古青阳争夺抗衡的心？
它们很清楚，只要它们臣服，它们就是古青阳这边的生灵了。
看看那些陆地荒兽的遭遇吧，血杀大冥虎一族摆脱邪力困扰。那真龙一族更是得到了完整的真龙传承。
……
还有很多事，不需要一一细说它们也全然都记得。而且，被众多荒兽认可的樊琳琅更是古青阳的道侣。
这件事从明面上来说，看似是各论各的。可实际上，若古青阳真的有事，樊琳琅又怎能不帮？
樊琳琅怎能不帮，就等同于兽族怎能不帮……所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认可，便等同加入。
而它们就是偏向于加入的。
在它们看来，与古青阳为敌实在是没有意思的事情。古青阳倒是给它们机会了，但它们争得过人家吗？
这件事不需要细说，它们每个荒兽心里都有答案。明着不说，它们心里也明白，无比的清楚。
“我辈兽族生灵，自愿臣服！”
“我辈兽族生灵，自愿臣服！”
“我辈兽族生灵，自愿臣服！”
……
一道道声音响起，古青阳得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对于这样的回答，他并不是特别意外。
早在说出刚刚那一番话之前，他就已经预想到很多种可能。眼前的景象也不过是众多可能的其中一种。
“好。”
古青阳点头，露出真挚微笑。
而后他便猛然腾空，对着那雕塑悍然出拳，刹那间这方天地传来一声雷鸣，黑白两色的光彩照亮世界。
古青阳出拳了，一拳大自在，一拳大毁灭。神道的极致和魔道的极致被他完美展露，两拳之后雕塑碎。
在众多生灵那震撼到极致的目光中，被它们视作是防御至宝的雕塑就这样碎了。
而就在两个雕塑相互触碰的位置上，在那里赫然是有一样东西，它在散发着无比不凡的气息。
“那——”
“那是鲛皇女之泪，是我们海族这边鲛人族族中皇女之眼泪，本就是无比珍稀之物。”
“是啊！传闻鲛人族的皇女乃是历经无尽岁月才能诞生一位，天生不曾拥有哭泣的能力，无法流泪。”
“故而，这东西是奇迹之物。”
“这滴眼泪源自无尽岁月之前，本就是我海兽一族的古老秘宝，有岁月力量加持，自当更加珍贵才是。”
……
海族这边有一道道声音响起，震动了整个北冥渊。
这声音固然是嘈杂了一些，却也让众多人族骨修明白很多事情。
他们已然是知道，这眼泪本身到底有多么珍贵。
于是他们又蠢蠢欲动了，纵然是明知道打不过古青阳，也想要悍然出手从古青阳的手里虎口夺食。
“太苍气——”
同一时刻，古青阳眸光闪动。他终于见到了他一直都在找的东西，但这也预示着，他的死期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