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落子
夜色下，有两人正在林中交手，一人为黑衣人，一人为灰衣僧人，两人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对眼睛，不以真面目示人。
两人武功奇高，奔跑于树梢上，如履平地，一会以拳法相攻，一会改为掌法，然后又变为指法，转眼拆斗三百余招，仍未能分出胜负。
可周围的树木却遭了殃，被毁去不少。
黑衣人手中掌法变幻，压着嗓音问道：“阁下到底是谁？以阁下这样的武功，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何必要鬼鬼祟祟？”
原来黑衣人竟是落崖未死后的萧远山，藏身在少林寺中，一边暗中调查真相，一边经常潜入藏经阁中抄录武功秘笈，好巧不巧地遇上化身灰衣僧而且同样潜入阁中抄录武功秘笈的慕容博，这已经是两人第三次交手。
第一次只是对掌，交代双方目的，第二次萧远山再约灰衣僧再去试掌，两人二度交手，拆招百余，未分胜负。
“阁下不也一样？何必以五十步笑百步？”慕容博冷哼一声，心中有鬼，自不会说出自家身份，一掌轰退萧远山，便想乘机溜走，不愿再与萧远山多纠缠，就在他转身的一瞬，突然有一道人影从树林中窜出，没等他反应过来，胸口的穴道已经被封住，失去了行动能力。
萧远山一脸戒备道：“谁？”心中却惊骇莫名，他与慕容博乃当世有数的高手，两人交手半天居然没发现身旁藏有人，以慕容博的武功居然毫无还手余地，就被对方制住，虽然是偷袭，但也有点不可思议。
出手偷袭之人自然是萧剑来，与玄慈分开后，他本想去少林寺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萧远山，或者是慕容博，没成想刚好遇到这两人从少林寺中出来，一路打到了这里。
萧剑来走出阴影，走入月光之中，望着萧远山摇头道：“可惜了。”
萧远山可以说是武学奇才，二十九年前，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遭到中原二十一名武林高手的埋伏与围杀，他以一己之力大败率领群雄的少林派掌门人玄慈方丈与丐帮帮主汪剑通，并杀死“万胜刀”王维义，“地绝剑”黄山鹤云道长、山西大同府“铁塔”方大雄和江西“杜氏三雄”等十七名武林高手。
可惜被仇恨蒙蔽双眼，放弃本身武学，反而来偷学少林寺所谓的七十二绝技，白白浪费了一身天赋，近三十年来，武功虽不能说是毫无寸进，但已是戾气深种，自身竟毫无所觉。
没料到萧剑来如此得年轻，气质如此得独特，萧远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神震动下，下意识问道：“什么可惜了？”
萧剑来不答，反而讲起故事，“我听过一人，他本是契丹后族中人，却自幼随汉人师父习武，所以立誓‘此生不杀一个汉人’，他武功很高，受辽国太后赏识、信任，致力于宋辽睦邻修好，每每劝阻辽道宗禁动刀兵，深得宋辽两国士民的爱戴，本来一切都很没好，但一次省亲途中……”
萧远山在萧剑来开始讲故事的过程中，脸色接连变了数次，终于在萧剑来再次提到他的痛苦回忆时彻底爆发，大吼着，“啊！你到底是谁？”一脸狰狞地朝萧剑来扑来，出手便是杀招。
萧剑来只用一只手便轻松挡下萧远山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不忘评价道：“般若掌嘛！掌法虽精妙，可惜后劲不足，难道你就没发现这套掌法和你一点都不相配吗？”他摇了摇头，骂道：“蠢货，真是个大蠢货，伱老婆死了，破了誓言是应该难过，但也不应该失去理智，让愚蠢剥夺了你思考的能力……”
萧远山双眼血红，口中不断重复着，“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手中毫无章法，只知道肆意催动内力。
见此，萧剑来不再说话，只是抵挡着萧远山的攻击，因为萧远山已然走火入魔，失了心智，说再多都已听不进去。
砰砰砰！一掌掌相击中，萧远山不断被轰飞，又不断扑上。
如此三十次后，萧远山后劲不足，只有一股狠劲支撑着他，让他咬牙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朝萧剑来走去，口中重复着，“我要杀了你。”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不少时间，显然受伤及重。
就在萧远山拖着身子来到萧剑来身前，要出掌攻击萧剑来时，萧剑来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处，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还不醒来！”
声音缥缈无踪，直入脑海，仿佛暮鼓晨钟，直击心神，萧远山无力地朝地上倒去，在最后一刻，他清醒了过来，回忆自己的一生，从小时候开始，遇到师父，立下誓言“不杀一名汉人”，再到“萧峰”出生，然后是妻子被杀，一件件事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闪过，恍若昨日。
恍然间，萧远山看到自己的妻子苏静水在朝他招手，一如两人第一次相见时，那么的美，那么的清纯，他在心中想到，“我这是要死了吗？好像也不错，峰儿，以后爹娘都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就以一个汉人的身份活下去吧！”临死前，他突然明悟，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朝苏静水伸出了右手，缓缓闭上了双眼。
……
“嗯，脸上怎么暖洋洋的？地府也有太阳吗？”萧远山恢复意识，却感觉脸上暖暖的，像是在晒太阳，但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想不通的萧远山缓缓睁开双眼，刺目的金光射入眼中，让他下意识抬起右手遮挡，然后猛然坐了起来，看着周围一棵棵倒下的大树，一片狼藉，他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昨夜和灰衣僧人打斗时造成的吗？
萧远山后知后觉道：“我没有死？”
“醒来了？”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萧远山猛地回头一看，昨夜出现的萧剑来正一身白衣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下，在金色阳光中，仿若仙人，而灰衣僧人则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
萧远山跪下道：“大师。”
萧剑来点了点头道：“我欲收你为徒，传你绝世神功，你可愿学？”
见萧远山有点迟疑，萧剑来补充道：“你只要不去欺凌弱小即可。”
萧远山叩头道：“弟子萧远山拜见师父。”
萧剑来站起身，高兴道：“好！”
伸手虚空一抬，隔着一丈多远，居然硬生生把萧远山托了起来，让萧远山心中骇然不已，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随之心中一片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