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索要歌姬
接风宴上，陈朴一言不发，势将冷漠进行到底。
当然，诸人也有意冷落于他，根本无人与之攀谈。
气氛不对，人也不对，很多事李东阳自然不便提及，萧绍瑜亦只是谈些明面上的事。
“东阳先生，魏国使团可妥善安置？”
“魏国使团昨日午时抵达，已入住迎宾馆。
只因正处战时，睢陵又处前线，接待事宜一切从简。”
自魏军镇将北溃，元沐所部主力被困于新昌境内，梁帝已命人押运粮草支援睢陵了。
然睢陵城内灾民众多，李东阳既要保证军需，又要兼顾城池修缮工程。
他有足够的理由，不按国宾标准接待魏国使团。
只能凭借近淮的便利，保证使团每日鲜鱼供应不绝，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就不用想了。
萧绍瑜也早有明示，定了外交预算，言明不可铺张。
毕竟他的财力有限，外交上多用一分，内政上自然就少一分，故应能省则省，度支节制。
其实，这是他打造廉洁施政团队的开始。
凡事皆有预算，事前估算所需，将预算压到最低，并必须在预算之内完成政务。
看似不近人情，实则是立规矩的必经之路，矫枉必过正，不可留余地。
压缩政务支出，便是压缩官吏中饱私囊的空间。
后续再制定贪污惩罚条例，并据此派员监督，从而为廉洁施政保驾护航。
待预算制度、廉洁理念深入人心后，萧绍瑜会启动申请程序，为确有难度的政务开绿灯。
当然，目前预算制度、廉洁理念仅在南康系内部推广落实，尚未扩展到整个济阴官场。
其一，内部推行阻力小，负责推行的李东阳又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必能打响廉洁施政第一枪。
其二，骤然收紧政务支出，势必引起济阴官场的反弹，在没有做好应变准备的前提下，萧绍瑜是不会贸然动手的。
所谓应变准备，首要一条便是官员储备。
济阴官场若以怠政抵制，从郡衙到县衙便将处于停摆状态，纵使再好的制度、理念也无法落到实处。
反而日常政务面临荒废的窘境，济阴将进入无政府状态，这是很危险的。
暂时不动济阴官场，却也不代表萧绍瑜什么也不做。
首先，他将财政大权牢牢抓在手里，具体到负责人自然非李东阳莫属。
并通过延迟拨款、部分拨款、分批拨款等柔和手段，为整顿施政风气争取时间。
其次，通过城池修缮工程，他授意李东阳惩办贪污成性的基层小吏，并发掘廉洁自律之小吏。
从基层入手，济阴官场的反弹是可控的，甚至郡官、县官于此微末无感。
逐步厘清基层小吏队伍，是日后整顿济阴官场的基础。
至于最重要的官员储备，则要从吸引、遴选、培养人才入手，当徐徐图之。
“魏使可有不满？”
萧绍瑜又问道。
他知道，在外交预算范围内李东阳会将接待工作做到最好，不会失了礼数，授人口实。
关键还要看：魏使是否能够接受。
“副使元长史倒是没说什么，有所不满的是首席武官杨将军，他已派人与下官交涉数次。”
李东阳回道。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清癯面容却是为之一暗，显然，杨彦超是来者不善。
随着宗焕被魏帝确定为正使，元睿、杨彦超自然顺次降为副使、首席武官。
于此，萧绍瑜不难理解。
触类旁通，他想到的是：
宗焕未至，杨彦超竟然跳出来搞事，看来和议不会一帆风顺的。
见李东阳羞于启齿，说得隐晦，看不惯杨彦超无理取闹的周盛，遂气愤道：
“九殿下，杨彦超那贼厮太过分了，竟然公然索要江南歌姬！
李长史讲得清楚，无法提供，他却屡屡刁难，没完没了。”
江南歌姬多温婉可人，杨彦超有兴于此，是很正常的。
提供歌姬，甚至是侍妾，也并不算出格，时人风俗如此。
但主人不提供，客人一再索要，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这是周盛的气恼之处。
李东阳淡化此事，是因为萧绍瑜拟定的外交预算中没有这项支出。
没有便意味着禁止，至少是不提倡。
其实，江南靡靡与此风俗有着很深的联系，温柔乡里是走不出英雄豪杰的。
同时，豢养歌姬需要大量钱财，必然助长贪腐之风。
这与萧绍瑜的廉洁施政理念是背道而驰的。
故李东阳只须婉拒了事。
“有需求，就代表着商机，本王可不会错过的。”
萧绍瑜心想着。
若治下官吏本身家资不菲，花自己的钱豢养歌姬，萧绍瑜是不会禁止的。
因为这是有利于繁荣经济的，也妨碍不到廉洁施政。
若治下官吏贪墨公款以豢歌姬，他则要果断处置。
这是针对治下官吏的，指的是文官。
治下军中则不然，上至将校、下至兵卒，绝对禁止豢养歌姬，禁止进入红楼楚馆。
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远离销魂女色方能充满阳刚正气。
对于民间，大可繁荣娱乐事业，给士族子弟提供挥金如土的场所。
若能外销娱乐，将江南靡靡传播北魏并腐蚀魏官魏将，那就妙不可言了。
萧绍瑜俊面沉静，淡淡问道：
“周校尉，睢陵城内有几家青楼，声名最盛者又是哪家？”
齐武帝曾于兴光楼上施青漆，谓之青楼。
可见，青楼原本指的是帝王之居。
于《万山采桑人》一诗中，南梁刘邈将红楼楚馆写作青楼，遂赋予青楼新的含义。
周盛读过《万山采桑人》一诗，故知青楼所指同红楼楚馆。
久在济阴为将，睢陵城内的娱乐业情况他自然如数家珍，遂如实答道：
“共有五家，分布四城，声名最盛者要数位于城中心的怡红馆，睢陵花魁多在其中。”
闻怡红馆之名，李东阳不觉眉头稍锁，他沉声说道：
“这个怡红馆，昨夜出了人命！”
风月场所争风吃醋，偶尔闹出人命，这在历朝历代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闹事者，多非富即贵，总有办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萧绍瑜觉得，凭此断不致使李东阳发愁，此中必另有玄机，也许事涉魏国使团，亦未可知。
“一路劳顿，本王有些乏了，先散了吧，东阳先生暂且留下。”
萧绍瑜下了逐客令，他要与李东阳密谈。
徐温、陆子瑰等人的下榻之地，李东阳早已布置妥当，自有郡衙负责接待的佐官引路安顿之。
《梁书·武帝纪》载曰：
帝草创预算制度，廉洁施政理念。
魏使团首席武官，前将军杨彦超索要歌姬，南康王长史李公东阳婉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