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出版名:《南衙纪事》)

欧阳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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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暗道遇险步步惊花海杀意浓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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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潮热,闷湿难耐,水声滴滴溅在地面上,轻起回音。

摇曳火光照在冰姬倾城容颜之上,光影交叠,点染妖冶之色。

金虔定定望着冰姬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呼吸停滞,脑中被数个惊叹疑问句盘旋占领。

冰姬是反派?!

听名号起码还是个中层领导?!

最高领导是个被称为“主人”的boss级别人物!

生化危机黑衣军团,铁假面军队貌似都是这个“主人”的下属?!

难道说自陈州一行之后,咱就被盯上了?!

想到这,金虔不禁心头一颤,细眼又移向那个铁面人。

这、这个新上任的“水使”又是谁?该不会也是咱的熟人吧?!

“冰姬姑娘……怎么是你?”丁月华颤声道。

被打落面具的冰姬面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身形剧烈挣扎几下,无奈却无法挣脱扣押自己的黑衣人的压制,只能默默垂下眼帘,遮住如水美眸。

铁面人冷笑一声,用两根手指狠狠掐住冰姬的下巴,强制冰姬脸孔面向金、丁方向,嚯嚯笑道:“前任水使大人,如此良机,何不让他们好好看看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冰姬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冰姬下巴被捏出两道血痕,美眸泛出血丝,咬牙沉声道:“放手!”

此时的声音已不再沙哑,而是恢复平日音色。

“啊,是本公子唐突了美人,罪过罪过。如今你已经是本公子的人,本公子应该要怜香惜玉才对!”铁面人轻轻摇头,放开冰姬的下巴,五根细白手指依次在冰姬腮边凝脂一般的肌肤上轻轻划过,嘶哑声线缓缓放柔,“冰姬,你终于是我的了……”

这人好像有点变态啊。

好似有一条毛毛虫从自己的脊背逆爬而上,一股令人反胃的□□从心底涌出,金虔和身侧的丁月华同时打了一个哆嗦。

只见冰姬身形剧烈一颤,充血眸子狠狠瞪向铁面人,贝齿几乎咬破樱唇。

“唉,冰姬,你如此这般,本公子可要心疼的……”铁面人长叹一口气,手指轻轻揉摸冰姬唇瓣,摇头道,“你不愿见这几人,我这就把他们带走!”

说到这,铁面人慢慢转身,望向金虔等人。

金虔头皮发麻,赶忙向丁月华身边凑了凑,丁月华冷眼如电,狠狠瞪着铁面人。

“将一枝梅带回地牢,至于金虔——”铁面人微微偏头,想了想,“嗯——打断双腿,也带到地牢……”

铁面人话音未落,就听冰姬大喝一声:“你好大的胆子!金虔是主人要的人,你也敢伤?”

铁面人慢慢回头,望着冰姬摇摇头:“本公子废了金虔的双腿就是要断了他逃跑的心思,让他一心一意侍奉主人!”

“你!”冰姬刚吐出一字,就被铁面人拍掌点穴,顿时瘫软,没了动静,只能用一双眸子凶狠瞪着铁面人。

“这般血腥的场面,本公子可不忍心让你看啊。”铁面人柔声道,“前日醉霜园里芙蓉花尽数绽放,美不胜收,你不如去园内赏花如何”

说到这,铁面人抬头,向座椅旁的四个黑衣人命令道,“把冰姬带到醉霜园里,好好招待,不得怠慢。”

四个黑衣人点头,将冰姬架起,向另一个方向的洞穴走去。

铁面人定定望着冰姬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才依依不舍转过头,望向金虔等人,慢悠悠道:“好了,碍事的人终于走了……来人,先把金校尉的腿砍了!”

立刻有四名黑衣人依命向金虔走来,气势汹汹,穷凶极恶。

救命啊啊啊!!

金虔心中哀嚎不止,屁股蹭地,双手双脚齐上阵,蹭蹭向后窜去,可刚窜了两步,就被一个异物挡住了退路,回头一看,竟是昏倒横躺在地的一枝梅。

不是吧,一直霉你躺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金虔,你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你!”丁月华爽利声线传来。

只见丁月华硬撑着软绵绵的身体站起身,错前一步挡住金虔。

丁小姐,够义气!

金虔细眼顿时泛红。

问题是你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留点力气逃命吧!

果然,就如金虔所想一般,就听那铁面人冷哼一声,厉声道:“将这个碍眼的女人杀了!看着就心烦!”

四名黑衣人立即将目标转为丁月华,浑身杀气暴增,四手同时抄起宽刀,攻向丁月华。

丁月华脊背挺直,气势丝毫不弱,抡起手腕上的锁链迎上钢刃。

金虔只见丁月华身侧一阵刀光环绕,一片眼花缭乱,电光火石之间,四名黑衣人已同时倒退一步。

一道希望光线出现在眼前:难道丁月华的功力恢复了。

可下一秒,金虔的希望泡泡就破灭了。

但见丁月华身形剧烈一抖,头一垂,哇一口喷出一口血浆。

“哼,吃了散功散,还强行运功,简直是找死!”铁面人不屑哼笑道。

随着铁面人的声音,刚刚退下的四名黑衣人又冲了上来。

顶头上司的未来老婆啊!

金虔头皮一抽,手脚并用就要爬起身形前冲救美,突然,一个冰凉的物体猛然抓住了金虔的手腕。

啊啊啊啊!!

若不是金虔被点了哑穴,此时定要尖叫如嚎。

金虔浑身汗毛倒竖,颤颤悠悠扭头后望,只见一只爆出青筋的惨白手紧紧箍住自己手腕,顺着这只手臂望去,抓住自己的竟然是一枝梅。

可除了这只手之外,一枝梅那背朝下,头埋地的姿势造型,根本丝毫未动。

诈、诈尸?

呸呸呸,一直霉还没死呢!

就在金虔心理斗争之际,一枝梅抓住金虔手腕的手缓缓下移,握住了金虔手掌——一个圆溜溜的异物滚到了金虔手中。

金虔细眼骤然绷大。

这体积、触感,还有味道……这、这这这分明是咱的药弹啊!

眼前,丁月华已经招架不住,此时已挨了三掌,频频吐血喷红。

金虔一咬后槽牙,条件反射熟门熟路抡开膀子将手里的药弹甩了出去。

“轰——”

一股伴着浓郁臭鸡蛋恶臭的黑烟隆隆腾升而起,瞬间就充斥爆满整个洞厅。

啧,咋偏偏是个“臭弹”!

金虔一边捂着鼻子喷嚏咳嗽不止,一边暗暗叫苦。

浓烈黑烟在洞穴内滚滚腾冒足足一盏茶时间才渐渐散去,可洞内依然溢满令人作呕的臭味。

在这奇特味道中,金虔视线渐渐清明,定眼一看洞厅内情形,顿时大喜过望。

洞内所有黑衣人,包括正向丁月华进攻的四名黑衣人,身形却都好似木桩子一般僵硬直立,皆是望向同一方向,眼中红光忽明忽暗,好似断了信号的通讯灯。

而他们目光汇集之处,正是他们的主子——刚刚还嚣张万分的铁面人——此时脖颈上竟横了一把三寸尖锐匕首,丝毫不得动弹。

铁面人身后之人,黑衣长袖,银丝飞扬,虽说拖着一条断骨变形的腿,可那却依然是懒懒悠然的嚣张表情——竟是刚刚还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一枝梅。

形势逆转,咸鱼翻身啊!

金虔心中大喜。

丁月华退守金虔身侧,虽然脸色惨白,但精神还算不错,轻呼一口气道:“干得好……”

“你身上竟还藏了匕首。”那铁面人陷入如此困境,却是不怒反笑,“果然小看了你。”

“在下一个贼偷,总要留些逃命的本事吧。”一枝梅挑眉笑道。

“想不到一枝梅你断了一条腿,吃了散功散,还有这等本事,本公子真是对你越来越中意了!”

随着铁面人的话音,四周黑衣人眸中突然红光大盛,同时向一枝梅围近。

“再上前一步,你们的主子就死定了!”一枝梅手中匕首猛然贴近铁面人脖颈,一道细若红线血丝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停下!”铁面人忙厉喝一声。

一众黑衣人立即停住脚步,眼中红光又弱了下来。

“你若敢伤本公子半根汗毛,就这辈子也见不到你的徒弟!”铁面人咬牙切齿道。

一枝梅的徒弟?!是小逸!!

这假脸死变态果然是抓了小逸来威胁一枝梅!

金虔暗暗咬牙。

“公子可以试试,是你先死,还是我徒儿先死!”一枝梅凤眸中射出狠辣光芒,手中匕首一划,顿时皮肉开绽,血红流下,染红一片。

铁面人身形剧烈一颤。

“公子想明白了吗?”一枝梅冷声道。

“好、好!”铁面人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把那个小鬼带过来!”

话音一落,便有一人走出黑衣群队,匆匆向洞厅外走去。

大约半炷香时间后,一阵脚步声伴随阵阵锁链摩擦声响由远而近,就见那名黑衣人带着一名身形矮小的少年缓缓行入洞厅。

那少年,衣衫褴褛,脸色青白,双唇爆皮,两只大眼深深凹陷,脚腕手腕都挂着铁链铜锁,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正是颜查散的弟弟——颜查逸。

“小逸,你没事吧?”一枝梅凤眼闪过一丝寒意,声音沉下几分。

小逸无神目光茫然无助在洞厅内环视一周,在发现一枝梅时,猛然一亮,但下一瞬,目光又在一枝梅骨折变形的右腿上一顿,双眼顿时泛红,哑声道:“我早就说了,我不会认你做师父,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还来做什么?!”

“臭小鬼,你管我!”一枝梅轻呼一口气,挑眉一笑,“我高兴。”

“你、你这个怪人、怪人……”小逸双眼通红,强忍住眼泪道。

“在下这个怪人就认准你这个徒弟了,你就算躲到天边也跑不了!”一枝梅放缓声音,“好了,再哭哭啼啼的就当不了梅门首席弟子了!过来吧。”

“我、我才没哭呢!”小逸狠力咬牙,抹了抹眼泪,一脸倔强,拖着长长锁链走到了一枝梅身后。

“金兄,丁小姐,你们也过来。”一枝梅又朝金虔和丁月华道。

金虔和丁月华互相搀扶,摇摇晃晃走到了一枝梅身侧。

“金虔?!你、你怎么也——”小逸一见到金虔,显然吃惊不小。

金虔一脸苦笑,抬手无声打了个招呼。

“难道也是因为小逸……”小逸狠狠咬下嘴唇,一双大眼好似兔子一般。

“不用担心,马上我们就能出去了!”一枝梅微微一笑,一压手中匕首,低声对铁面人道:“公子正打算给我们带路呢!你说是不是啊公子?”

铁面人脖颈一仰,挑起声音道:“好!让你们走!”又朝四周一众黑衣人喝道,“让开、都让开!”

黑衣人眸中红光一闪,纷纷后退。

一枝梅拖着一条伤腿,架着铁面人在最前,小逸紧紧随后,金虔居中,丁月华断后。

每走一步,周围黑衣人便紧紧包围而上,好似乌云压境,压迫心神,才走了不到丈远,几人额头就冒出一层薄汗。

突然,走在最前的铁面人脚下一个踉跄,好似绊到了什么东西。

一枝梅随之一停,瞬间又将铁面人拽了起来,刀尖紧紧逼近铁面人脖颈,沉声喝道:“公子,你可要小心啊,在下这刀子可是刚磨的刃,锋利的很啊!”

铁面人没吭声,只是微微一点头。

就在这点头一瞬,从银色铁面之后传来了一声刺耳声音,似笛似萧,尖锐锥心。

金虔顿时大惊失色,这声音正是前几次见到生化危机军团之时听到的声音,忙扭头警望四周黑衣人。

四周的黑衣人赤目依然,丝毫未动,毫无异状。

怎、怎么?

金虔正在纳闷,突听身后丁月华惊呼大喊:“一枝梅!!”

金虔急转扭头,惊见一道刺眼鲜红在眼前喷射而出,霎时间,满目血红。

一枝梅身后血浆飞溅,缓缓扭头,望向刺伤自己的凶手,一脸不可置信。

长长锁链之上,沾满一枝梅的血浆,细瘦小手上,颤悠悠握着一把染血匕首,苍白小脸,毫无表情,深深凹陷大眼之中,隐隐泛出红光。

是小逸!!

金虔大脑当机,浑身僵硬,直到丁月华踉跄上前,一把扶住了倒地的一枝梅,才猛然回神,也冲了过去。

但见一枝梅臀部,两寸长一道伤口,血浆喷涌,伤深难窥,第一神偷惨白脸色在一片血红中怵目惊心。

丁月华想要运功点穴止血,无奈功力被散,试了数次仍是毫无作用,却因强行运功,逼出了一口鲜血。

“没事的……”一枝梅唇色犹如金纸,声音好似风一吹就能散了。

“别说话!”丁月华用手死死压住一枝梅伤口,厉声道。

金虔手忙脚乱摸向怀中药袋针包未果,这才想起药袋已被搜走,针包却根本没带在身上,顿时心头狂乱,一把扯下半截下摆,和丁月华一起狠狠按住一枝梅伤口,满脸冷汗,心中暗暗自我催眠:

没事、没事,虽然伤口很深,但是伤在屁股,皮糙肉厚,没伤到筋骨,没事的、没事的!

“乖孩子,做得真好。”铁面人压住脖颈伤口,慢悠悠转过身,咬牙切齿道,“不枉我给你喂了那么多好东西!”

小逸缓缓转头,五官表情僵硬,好似失了魂魄的木偶。

铁面人冰冷假面闪过一道幽光,用手扣压假面,一道刺耳箫声从假面下传出。

金虔浑身一颤,转头一望,但见小逸眼中红光一闪,骤然高举手中匕首,向丁月华刺下。

“丁小姐!”一枝梅神色大变,猛一抬身,突然眸光骤暗,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丁月华赫然回身,秀容变色,想要避开,却已是来不及了。

啊啊啊!!

金虔心中尖叫不止,眼睁睁看着泛着濒死光芒的刀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目光闪,却在距离丁月华头顶不到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住。

“滴答。”

一滴温热液体滴落丁月华额头。

小逸表情僵硬,眸中红光忽隐忽现,缓缓流出清亮泪水。

“师、师父……”细碎声音从颤抖双唇里溢出。

小逸……

金虔鼻尖一酸,忿恨咬牙,丁月华贝齿咬唇,猛然瞪向铁面人。

那铁面人似有些惊讶,愣愣瞅着小逸半晌,才缓缓摇头道:“看来药量不够啊!”

说到这,一抬手,轻轻一挥,围在周遭的黑衣人立即一拥而上,好似蚂蝗一般冲向四人。

完了,这次可真的要嗝屁了!

金虔心头一凉,只能干瞪着两眼看着最前方的一个黑衣人举着长刀冲到了自己眼前,寒光洌洌,厉风袭逆。

突然,一道飞痕携风而至,当一声将长刀“锵”一声击断两截,随着断刀一同坠落地面,火光模糊下能辨出竟是一颗圆润小石。

“什么人?!”铁面人大叫。

但听洞内破空风响,暗器犹如飞蝗一般嗖嗖迅袭而至,角度刁钻,又快又狠,当当当数声联响,将黑衣人手中长刀个个击断,距离金虔最近的数名黑衣人竟被暗器直接击中眉骨,血流满面,应声倒地。

“什么人?!给我出来!”铁面人顿时方寸大乱,惊叫道。

话音未落,就听洞中呼呼啦啦风声作响,好似数百蝙蝠翻动翅膀,半空中骤然腾起一张十余丈宽大渔网,劈头盖脸呼啸罩下,将围攻金虔等人的黑衣人尽数罩在网中。

下一瞬,就见渔网四周两道黑影疾驰围转,犹如鬼魅,刀入肉响,满眼血浆飞溅,网中黑衣人扑通扑通倒地。

铁面人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一道冰寒长剑横了脖颈,还好死不死正好贴在刚刚被一枝梅割开的伤口之上。

持剑之人慢慢从铁面人身后步出——桃花眼灼灼,华美俊容,一袭白衫宛若月色

“白玉堂?!怎、怎么会?!”铁面人第一次声线变了调,不再是那种嘶哑声线,反倒更像年轻男子嗓音。

“就是你白爷爷我!”白玉堂冷声一笑,一口白牙森森泛冷光。

两道劲风掠过,料理完毕黑衣人的两道人影冲到丁月华身侧,一人用手刀劈昏小逸,另一人护在丁月华身侧,丁氏双侠两人声线同时响起:“月华,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一枝梅他……”丁月华声线中多出了从未有过的颤音。

丁兆惠、丁兆兰此时看清一枝梅的伤势,也是大惊失色。

丁兆惠手指如飞在一枝梅的穴道上点了两下,丁兆兰掏出金疮药整瓶都倒在一枝梅伤口上,流淌不止的血浆总算有了停滞之势。

金虔扯下衣摆牢牢包扎住一枝梅伤口,收拾妥当,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浑身发软,身形一晃,向后一倒。

一只温热手臂猛然环住金虔腰身,如擂鼓心跳贴在金虔耳畔,淡淡青草香气顿时萦绕周身。

万分神奇的,金虔吊在半空的心脏瞬间就归了原位。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色短靴,素蓝长衫,月色腰带,以及一张苍白容颜。

面色如纸,双唇黯淡,布满红丝双眼中,黑烁眸子定定望着金虔,眸光震动。

金虔细眼顿时泛出泪光,一把抓住了展昭手腕。

展昭身形一颤,抱住金虔的手臂顿时一紧。

但见金虔嘴巴开合数次,却是无法出声,展昭星眸中划过一丝慌色,又见金虔在自己喉咙处一阵胡乱比划,才暗松一口气,抬手解开金虔哑穴,哑声道:“金虔,你莫怕……”

“展大人,您甭怕,属下已经帮您把了脉,您身上的那些不过都是些皮肉伤,回去让属下给您开两幅方子,好好调养几日,保证展大人不出半月就生龙活虎!”

刚一解穴的金虔开口就是一顿叽里呱啦把展昭的后半句安慰之词给噎了回去。

展昭眸中闪过一丝安色,搂住金虔的手臂慢慢离开:“金校尉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金虔抹着额角冷汗,眼角水渍道。

“展昭?!不、不可能!”铁面人尖叫道,“你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

“吵死了!”白玉堂一脸不耐烦,顺手一点,铁面人顿时身硬声哑。

“那个一枝梅怎么样,死了没有?”白玉堂又提声问道。

“还没。”丁兆兰沉声道。

“不过看样子快了。”丁兆惠摇头。

丁月华闻言猛然抬头,一脸震惊。

“甭急、甭急,让咱瞅瞅。”金虔蹲下身,探手诊脉片刻,又细细打量一番伤口,脸色顿时一沉,皱眉道,“内功被散,腿骨断裂,心头郁结,数日水米不进,营养不良,此时又失血过多,精血失衡,急怒攻心……啧,若是咱的药袋还在……”

说到这,金虔突然细眼一亮,蹭一下站起身,赶走几步走到铁面人身前,一挽袖子就要往铁面人怀里探。

“啪”两只手同时抓住了金虔的手腕。

“金校尉(小金子),你要作甚?”一猫一鼠同时开口道。

金虔抬眼,只见不知何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展昭和铁面人身后的白玉堂都黑着一张脸直瞪着自己。

“那个——”金虔眨眨眼皮,莫名道,“咱的药袋在他身上,咱是想找出来,里面有吊命补血补气的药丸……”

“五爷(展某)帮你找。”两人同声答道。

诶?这一猫一鼠啥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金虔十分纳闷。

但见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又同时撇开脸孔,一边一个,在铁面人身上翻找半天,终于翻出了金虔的药袋。

金虔顿时大喜,忙接过药袋,跑到一枝梅身侧,翻出一个白瓷药瓶,倒出一丸金色药丸,塞到了一枝梅嘴里。

药丸塞下片刻,一枝梅呼吸便顺畅了许多。金虔又在一枝梅几个穴位上推拿了几下,不多时,一枝梅便清醒过来。

凤眼启开,眸光涣散,口中喃喃:“小逸……”

“没事,只是昏过去了!”金虔忙回道。

“丁小姐……”一枝梅神色恍惚,又道出一句。

“我没事!”丁月华压住一枝梅手臂。

凤眼中神光渐渐凝聚,神思恢复,一枝梅转动双眸,望向四周人物阵容,第三句竟是:“我说几位大侠,你们也来的太慢了吧!”

“你还敢说我们来的慢!”白玉堂顿时暴跳,呼道,“你偷偷摸摸在臭猫剑柄缝隙藏了一张破地图,也不吭一声,若不是那颜家小哥眼神好,只怕我们现在还没瞅见呢!”

一枝梅叹气:“那日时间紧迫,在下又被人监视,能寻到机会留下地图已经是大大不易……”

“行!算你随机应变!”白玉堂咬牙道,“可你那是什么破地图啊?!简直比小金的字还像鬼画符!”

“条件所限,能画成那样算不错了!”一枝梅慢慢起身,干咳两声道。

“还不错?!”丁兆惠翻了一个白眼,“害我们整整找了一天,才找到入口,差点没急死。”

一枝梅干笑两声:“在下凭记忆画的,可能是有些偏差。”

众人同时叹气。

展昭望了望晕倒在地的小逸,皱眉道:“梅兄此次掳走金校尉和丁小姐,可是因为小逸?”

一枝梅望了一眼小逸,眼神转冽,点头道:“在下和小逸刚到杭州,小逸就被这铁面抓了,并以此要挟在下,在下当时被束手无策,只能依他所言行事……”说到这,一抱拳,垂首道,“累诸位受惊,在下难辞其咎,特此谢罪!”

“不怪你!”丁月华突然出声,转向众人,朗声道,“一枝梅受人所制才不得已为之,但若没有他舍命相救,月华和金校尉想必也活不到此刻。”

“是啊,是啊,那个假脸可真不是个东西!”金虔也接口声讨道,“用小逸威胁一枝梅不说,又要杀丁小姐,还把一枝梅的腿打断,控制小逸刺伤一枝梅,是在是心狠手辣,罪大恶极!”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立即集向僵硬原地的铁面人,熊熊杀气燃烧烈烈。

“五爷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白玉堂怒斥一声,甩手挥出宝剑剑鞘,啪的一声将铁面人的假面击落。

铁面锵锒坠地,露出铁面人真面目。

数目齐瞪,半晌——

“谁啊?不认识!”白玉堂皱眉摇头。

“好像有点面熟……”金虔眯着细眼。

展昭剑眉紧锁。

铁面下的脸孔,眉淡单眼,鼻高薄唇,面白如粉,隐有书生之气,可眸光里的凶佞之色,竟生生盖过这还算周正的面孔,让此人浑身都显出一种浓烈的坏人气息。

“是——江春南?!”丁兆兰惊呼。

“江春南?”金虔挠挠脑袋,眯眼又瞅了半晌,才猛然回想起,不由惊呼,“云容社的那个老三,杭州富豪江家的那个江春南?!”

“就是他!”丁兆惠一锤定音。

“有没有搞错啊!”金虔抓着头发惊呼。

这人不是打酱油的吗?咋摇身一变就成了反派中级boss啦?

白玉堂一眯桃花眼,点开江春南的哑穴,呲着白牙问道:“说!为何要抓小金和丁月华?”

江春南脸色铁青,双目紧闭,不发一言。

“不说是吧!”丁兆惠冷哼一声,挑起一个阴笑,从腰间抽出长刀,在江春南身上比划道,“不知江公子可曾听过凌迟?从胸口切到四肢,一共要切三百六十刀,据说切完之后,人还能活好几个时辰呢!看江公子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估计割起来很过瘾啊!”

众人望向丁兆惠,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江春南身形剧烈一抖,仍是沉默无声。

丁兆惠眯起眼:“恩,让我想想,先从那块肉切起呢?”说着,举起长刀就向江春南胸口划去。

“丁二侠,且慢!”展昭突然开口道,“还是将此人交给官府发落吧。”

“没问题!不过先让我切两块肉试试刀。”丁兆惠冷笑道。

“莫要乱动私刑。”展昭上前一步,挡住了丁兆惠。

丁兆兰也上前劝道:“二弟,莫要冲动。”

丁兆惠气呼呼收起长刀,狠狠瞪了江春南一眼:“看在展大人的面子上,先放过你小子!”

“猫儿,如此恶人,你何必护他?!”白玉堂抱着肩膀,一脸不赞同。

“展某只是秉公办理。”展昭沉声道,又望向江春南,“江春南,你的昭彰罪行,上了公堂自会审个清楚明白。”

不料此言一出,刚刚还一副死人模样的江春南突然暴睁双目,眸光阴寒渗人,一身暴虐之气几乎喷泄而出:“展昭,此次我棋差一招,让你占了先机,但你莫要得意,我手里握有你的死穴,你总有一天会死在我手里!”

“阶下之囚,还敢口出狂言!”丁兆惠一拳捣在了江春南的鼻子上,江春南顿时血流如注。

“猫儿,你和此人有仇?”白玉堂奇道。

展昭皱眉摇头:“展某和此人只见过数面,连话都未曾说过,何来什么仇恨?”

“可是……”白玉堂一脸沉色,望向江春南。

一片沉寂。

丁兆兰上前一步:“我看此人行为乖张,行事诡异,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丁大哥所言甚是。”展昭点头。

“那……”金虔指向那一众被渔网罩住,躺倒一片的黑衣人,“这些家伙咋办?我们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还要押送他们?”

“这个简单!”丁兆惠嘿嘿一笑,和丁兆兰一道从背后包裹中掏出两捆绳索,递给展昭和白玉堂一捆,四人同时抖开绳套,套住罩住黑衣人的渔网,两人身形叠换,绕了数圈才停手,此时,这一众黑衣人就像一束被扎紧的粽子,莫说脱逃而出,就连动一动都无可能。

“这渔网和绳索都是用九股缠金丝制成,就算他们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无法挣脱。”丁兆兰道。

丁兆惠拍拍手上的灰尘:“哼,用丁家的家传宝来招待你们,算你们的造化!先把他们绑在这里,待我们出去后,再让官府的人来善后,省的带这些累赘拖累。”说罢,又抽出一股绳索,将江春南上身结结实实捆绑数圈,只留两条腿可以自如行走,挑眉道,“嘿,江公子,给你也绑一根,免得你说咱厚此薄彼啊!”

在展昭、白玉堂丁氏双侠忙碌之时,这边的三人也没闲着。

一枝梅招呼丁月华,金虔上前,从鞋底暗格抽出一个长针,自己和二人手脚链锁上捣鼓了几下,锁链便哗啦啦轻松卸去。

“梅兄好本事啊!”金虔双眼闪闪飘星。

丁月华瞅了一眼一枝梅:“果然是个贼!”

一枝梅一脸得意:“过奖、过奖!”

说罢,又摇摇晃晃半走半跳来到晕倒小逸身侧,卸去小逸的锁链。

金虔立即跟上,略加诊脉后,便告知一枝梅小逸乃是中了一种怪毒,但中毒不深,尚有救治之法。

没告诉一枝梅的是,这种毒对金虔来说,有种十分不详的熟悉感觉。

一枝梅听到结论后,总算放了心,摸着小逸脑袋,轻声道:“徒儿放心,我们就快出去了。”

朦胧灯火下,一枝梅凤眼中水光流转,神色慈良,竟似在这江湖第一大贼头顶罩上一圈耀目光环。

丁月华眸光一闪,猝然扭转脸庞。

金虔心底霎时好似浸入冰水,寒凉一片。

不为别的,只因昏暗灯光下丁月华那一张俏脸似染上了一抹红晕。

啊啊啊,顶头上司的未来老婆难道要被这个江湖第一神偷偷走?!

众人归心似箭,自然是无人发现金虔这一番激烈心里运动,待善后妥当,一行九人便分别手持火把开始出洞之行。

白玉堂手拿地图走在最前,丁兆兰压着江春南紧随其后,丁兆兰扶着一枝梅,护着丁月华走在中间,展昭背着小逸和金虔行在队尾。从洞厅靠左隧道向前直行。

这洞道内,处处湿濡,十分腻滑,极难下脚,路行弯曲,岔路又多,前行的白玉堂走的极为小心谨慎,几次停下确认路径。

一路沉默,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渐有光亮,众人心神一振,脚下都快了几分。

突然,行在最前方的白玉堂“哎?”的一声,猛然停住了身形。

“怎么了?”丁兆惠问道,压着江春南紧走几步,探身一望,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众人忙行至前方,定眼一望,皆是震惊非常。

火把灼灼,石柱木椅,一片狼藉,还有一帮被绑成粽子的黑衣人——竟是刚刚离开的那个洞厅。

展昭星眸黑沉,面色凝重,金虔太阳穴乱跳。

“怎会?”白玉堂目瞪口呆,望着手中的地图,愣愣道,“我明明是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怎么又绕了回来?”

一枝梅满面惊诧,环顾四周:“不可能,刚刚完全是按在下的地图走的,那条路在下探过多次,不可能走错!”

“该不会是鼻涕白你带错路了吧?”丁月华问道。

丁兆兰沉吟:“是不是哪条岔路拐错了?”

白玉堂摇头:“每条岔道我都留了标记,绝不可能走错,除非——”

“除非什么?”丁兆惠急声道。

白玉堂一合手中地图,瞪向江春南:“这里并非普通的洞穴地道,而是暗含了奇门遁甲之阵,所以入洞之路和出洞之路完全不一样。”

众人神色大变,同时望向江春南。

只见江春南微微抬眼,环视一圈,嘴角斜斜勾起,鼻血干涸的脸孔在摇晃火光下显得一片阴森,犹如罗刹:“没错,这地道就是一个八卦阵法,若是没人带路,莫说你走过一次,就算走过百次千次,也走不出去!”

“是吗?”丁兆惠瞅着江春南露出一个坏笑:“我说江公子,你定是知道路的吧!”

“本公子自然知道!”江春南冷笑,“但是本公子为何要告诉你们?反正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留在这里,让你们几位江湖大侠陪着本公子一起死,岂不快哉?!”

“呸!你也配?!”丁兆惠飞起一脚踹在江春南心口,啐了一口吐沫。

江春南吐出一口鲜血,干咳两声:“若是你们不信,那就再试试!反正就算是走到死也走不出去!”

“我就不信了,五弟,我们再走一次!”丁兆惠冷声道。

白玉堂站立洞厅中央,桃花眼中灼灼发亮,环视四周,片刻,“这洞穴果然有些古怪。”又转头望向众人道:“我再去探一次。”

“不妥,五弟一人太过凶险。”丁兆兰摇头道。

丁兆惠点头:“还是我和你一起去稳妥一点。”

“鼻涕白你可别逞强!”丁月华皱眉。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我白五爷自幼研学奇门遁甲八卦机关之术,不过一个小小的八卦阵,五爷还未放在眼里,你们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等五爷的好消息吧!”说罢,白袍一闪,就向洞道奔去。

“白兄,万事小心。”展昭急声呼道。

“五爷小心啊——”金虔也扯了一嗓子。

“放心吧——”白玉堂嗓音远远传来。

“枉费心机!”江春南一声冷哼,立即换来丁兆惠一记暴拳,顿时没了动静。

洞内又恢复一片沉寂。

众人席地而坐恢复体力,丁氏双侠一边一个盯着江春南,丁月华坐在旁边调息,一枝梅屁股受伤,坐不下,只能寻个干爽之地趴在小逸身侧,一脸担忧。

只有展昭,直直站在洞道之前,一动不动望着白玉堂离去方向。

金虔又累又饿,坐在地上只觉两眼直冒金星,缓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身体沉的好似塞满了铅水,可这一双细眼就偏偏老往那一抹笔直蓝影上瞄,左一瞄,右一瞄,越瞄越心慌,感觉屁股就像长了刺一般,坐立难安,最后不得不拖着沉重似铁的双腿,凑到了展昭身侧,劝道:“展大人,不如坐下稍事休息片刻?”

展昭缓缓摇头,清朗嗓音微显沙哑,声音轻的仅有金虔能听清:“此次……是展某连累了大家。”

“诶?”金虔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不是展某拜托丁氏双侠、白兄帮开封府查案,他们本不会被牵扯其中,若一枝梅没有认识展某,也不会遭此大劫……还有小逸,他不过一个天真孩童,若不是遇见展某,又怎会……”

“展大人……”金虔一把抓住展昭衣袖。

展昭身形一颤,缓缓转头,望向金虔。

黑眸暗沉,唇色苍白,俊逸容颜似透明玉瓷,一触即碎。

金虔心肌一个哆嗦,捏住展昭衣袖的手指猝然收紧,刚想开口说话,突听洞道内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顿时精神一凛。

展昭身形猛然向前一步,后方众人同时站起身,一脸紧向洞道之内张望。

只见洞道内踉跄奔出一人,如雪白衣沾满灰尘血渍,华美俊容布满汗珠伤痕。

“白玉堂!”展昭惊呼一声,上前一步扶住几乎扑倒在地的白影。

“五爷你受伤了?!”金虔几乎同时窜上前,尖叫道。

白玉堂身形晃了晃,扶着展昭胳膊稳住身形,抬眼望了一眼展昭和金虔,咧嘴一笑:“臭猫、小金子,你们那是什么脸?五爷不过是一时大意,踏错了几步路,没什么大不了的!”顿了顿,又破口骂出一句,“这他奶奶的是谁布的阵,也太邪门了吧!”

丁氏双侠、丁月华、一枝梅同时冲到白玉堂身侧,望着平日里一尘不染的白衣此时沾满血迹,平日嚣张跋扈的声线此刻却是有气无力,皆是脸色一暗。

“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摸出了门道,只需再去探一次……”白玉堂站直身形,强打精神道。

“五爷!”

“五弟!”

“白兄!”

“鼻涕白!”

“白兄,莫要再探了!”修长手指握住了白玉堂的手臂。

“臭猫,你让开!”白玉堂剑眉倒竖。

“莫要再探了……”展昭清朗嗓音好似蒙上一层沙尘。

白玉堂身形一颤,抬眼望向展昭:“猫儿……”

“哈哈哈,还是展大人识时务!”江春南尖锐刺耳嘶笑声撞击洞穴周壁,“白玉堂,这次算你命大,没走到死门,否则你早就变成老鼠干了!哈哈哈哈”

“我现在就杀了你!”丁兆惠一把抽出钢刀。

“本公子死了,你们也活不了!”江春南一脸有恃无恐。

“那也是你先死!”丁兆惠一挥钢刀,冷刃朝江春南脖颈砍去。

“锵!”刀刃碰响,另一把长刀挡住了丁兆惠的钢刃。

“二弟,不可鲁莽!”丁兆兰沉声道,“若真如他所言,他死了可就麻烦了。”

丁兆惠狠狠放下钢刀:“那怎么办?”

“月华觉得刚刚二哥说得凌迟之刑好像不错。”丁月华上前一步道。

“要不挑断此人的筋脉如何?”一枝梅挑起凤眼。

金虔一举手里药袋:“咱这还有几颗腐虫丹,吃下之后,丹药里的腐尸虫立即破卵而出,啃食五脏六腑,到时五脏如焚,痛不欲生!”

“金校尉这个好!”丁兆惠一拍大腿。

江春南脸色一沉,狠狠瞪向金虔,阴森森道:“本公子的记性可不大好,若是一分神,记错了路,可就不妙了!到时候,大家就要一起去阎王殿报道!”

一阵沉寂。

众人皆咬牙切齿瞪着江春南。

这就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啊!

金虔狠磨牙床。

江春南环视一圈,嘴角邪邪勾笑:“若要让本公子带路不难,本公子只要展大人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展昭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猫儿,你可别上当!这等卑鄙小人的话怎么能信?!”白玉堂惊呼。

展昭一摆手,截住白玉堂话语,继续望着江春南:“什么承诺?”

江春南微微一偏头:“只要展大人承诺出去后放了本公子,本公子自然会带你们出去。本公子相信,展大人乃人中君子,君子一诺,驷马难追,绝对不会食言!”

众人神色一滞。

展昭眉头紧锁,冷冽寒意直射江春南。

江春南嗓中传出嚯嚯笑声:“怎么,展大人不答应?!啊,对了,展大人是当朝四品大官,就算死在这里,也算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荣耀万分,搞不好还能追封一个什么忠君护卫之类的,自然置于死于度外!就可怜这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白玉堂、丁氏双侠,第一神偷一枝梅,天真可爱的小逸,还有如花似玉的丁大小姐都要为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陪葬了!”

“这等小人,还是杀了干净!”丁兆惠拎着钢刀就要前冲,却被丁兆兰死死压住。

江春南眼珠在众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金虔身上,勾出一个阴冷笑意,往前探了探身,凑近展昭耳畔,压低声线道:“还有这位开封府的金校尉,正值青春少年,前途无量,难道展大人舍得他死?”

展昭身形一颤,星眸霎时爆出狂煞之气。

“舍不得吧——”江春南冷笑道。

展昭狠狠捏拳,薄唇泛白,静立片刻,转身望向众人,眸光闪烁不定。

众人心头一惊。

“臭猫,你不是想答应他吧?!”白玉堂怒喝。

“展大人,我兄弟二人宁愿死,也不愿向这个奸佞小人低头!”丁氏双侠同声同气。

丁月华轻笑一声,望了一眼自家的兄长:“大哥、二哥,反正依那真人所言,月华如今尚未成亲,也活不过十八了,早死两天晚死两天也无所谓。”

“好!不愧是我们的妹子!”丁氏双侠高声赞道。

一枝梅眉峰一动,望了一眼丁月华,凤眼微凝,不过一瞬,又变作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在下懒得走了,就在这呆着也不错。”

金虔四下一望,忙表决心道:“属下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都是视死如归豪杰啊!”江春南大笑道,“展大人,如此人物,若都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之极?”

展昭慢慢转头,黑烁眸子冷冷瞪着江春南:“你当真可以平安带我们出去?”

“那是自然!”江春南点头,“若展大人愿意放本公子一条生路,本公子也是十分贪恋这红尘美景,舍不得死呢!”

展昭缓缓阖眼,片刻后,启开双眸,眸中已沉定色:“如此,展某便答应——”

“展大人!不可!”

突然,从众人身后传了一个清冷嗓音,打断了展昭。

众人大惊,猛然回头。

只见黑漆漆洞穴中缓缓走出一人,黑衣长裙,黑发垂腰,肤若凝脂,唇白若纸,呼吸急促,风华绝代的容颜上,染上一抹异样红晕。

“展大人,不可应下!”来人扶着墙壁,直直望着展昭道,“若让他带路,几位定会葬身此处!”

“冰姬!!”江春南顿时睚眦欲裂。

“冰姬姑娘?”丁氏双侠,白玉堂同声惊呼。

“冰姬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展昭疑惑。

“大家小心!”丁月华提声高喝。

“这女人和江春南是一伙的!”一枝梅立即补上一句。

“什么?!”丁氏双侠诧异非常。

展昭神色一变,身形一动,瞬间挡到金虔身侧。

白玉堂脚下踉跄几步,来到金虔身侧,低声问道:

“小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虔双手紧紧攥住药袋,吸了一口气道:“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就算编成三段评书也不一定能说明白。”

“长话短说!”白玉堂一敲金虔脑门。

“冰姬刚刚从江春南的上司沦落为江春南的阶下囚。”金虔言简意赅。

白玉堂脸皮一抽:“这没头没尾的也太短了吧。”

“冰姬姑娘好大的本事,竟能这么快就脱身,不知此时前来,意欲何为?”一枝梅提声问道。

冰姬美眸一暗,微微屈膝,作揖道:“冰姬并无恶意,只是想带几位离开此处。”

一枝梅摇头:“你与那江春男同是一路人,此时如此说,你以为我们会信你?”

冰姬抬眼,轻声道:“刚刚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冰姬众叛亲离,已无生还之路,冰姬已是心如死灰,只求能以累累罪孽之身赎罪而已。”

“我们信不过你!”丁月华提声道。

冰姬抬眼,失去光彩的美眸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到了展昭身上。

“展大人,冰姬自知罪孽深重,但冰姬绝不会再骗展大人半字!冰姬只是想帮你们平安脱身!”

“猫儿,你可不能信她!”白玉堂在展昭耳边小声嘀咕。

“南侠,这女人可不简单!”一枝梅叮嘱,“刚刚还被江春南囚禁,不过片刻,就能全身而退,还偏偏在江春南被俘之后现身,怕是其中有诈!”

“展昭,你可别一见美女就心软啊。”丁月华道。

“展大人,三思。”丁氏双侠同声道。

展昭紧蹙剑眉,定定望着冰姬半晌,黑烁眸子又移向了金虔。

“金校尉,你如何想?”

“诶?咱?”金虔眉头团成两条蚯蚓,瞅瞅冰姬,又望望众人,眨巴眨巴眼皮,小心翼翼望了展昭一眼,“这个,属下倒是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直说。”

金虔望了望众人,抬手将几人都招呼道自己身侧围成一圈,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属下根据刚刚江春南的行为举止,以及他与冰姬多次对话内容,再加上冰姬之前的一言一行,进行了缜密精确的分析,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结论!”

众人皆神色凝重目不转睛望着金虔。

“就是——”金虔圆瞪细眼,竖起一根手指,煞有介事道,“冰姬喜欢展大人!”

…………

洞厅内一片死寂。

“咳,的确是一个不得了的结论。”丁兆兰干咳一声道。

丁兆惠转身,肩膀隐隐抽动。

“金兄……”一枝梅扶额。

“金虔……”丁月华摇头。

“哦~~”白玉堂一脸调侃望向展昭。

展昭额头青筋隐隐抽动:“金!虔!”

“就是、那个,哎呀……”金虔瞪着细眼,抹着头上的冷汗道,“若是冰姬喜欢展大人的话,那此时冒出来才合情合理啊……”

“金虔你的意思是……”丁月华灵机一动,“冰姬或许不会救别人,但一定会救展昭?”

“这只是咱的推测,仅供参考啊!”金虔干笑道。

几位男士对视一眼,不可置否,又将目光移向展昭。

展昭神色轻动,黑眸灼灼,定然望向冰姬。

冰姬表情郑重,美眸隐光,盈盈回望。

寂寂咫尺遥望,怜影凄惶天涯。

片刻,展昭收回目光,沉声问道:“冰姬姑娘,你刚刚说若是让江春南带路,我等定会葬身此地,这是为何?”

冰姬眸光一闪,抿唇回道:“此洞穴内的阵法,乃是一高人所设,阵内奥妙无穷,处处杀机,暗器、毒瘴、陷阱比比皆是,若是江春南有心,只需在带路之时触动几个机关,便可杀人于无形,而他却可以全身而退,不伤分毫。”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冰姬,你莫要信口雌黄,你心里存的什么龌龊心思,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江春南嘶声大喝,目赤如火,“展昭,这个女人心若蛇蝎,歹毒非常,她自陈州开始就步步谋营,欲杀你们而后快,此时又口蜜腹剑,想要骗你们进入陷阱,你们千万不能信她!”

众人闻言,神色又是一变,望向冰姬的目光中,又隐带疑色。

冰姬猛一抬头,沉暗美眸中划过一丝水光,朗声道:“若是展大人信不过冰姬,尽可让金校尉挑选最毒的毒药让我服下!”

满洞寂静。

众人瞅一眼冰姬,再望一眼江春南,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金虔。

金虔手指捏紧药袋,踌躇半晌,才凑到展昭身侧,掏出一个绿色药丸,低声道:“展大人,要不试试这颗三尸脑神丹……”

修长手指压下金虔的药丸:“不必。”

只见展昭抬眼望向冰姬,眸清目朗,俊颜如月,抬臂一抱拳:“冰姬姑娘,展某信你。”

“哎?”众人齐声惊呼。

展昭回首,望向众人:“展昭信冰姬姑娘天良未泯,展昭愿再信一次。”

众人望着展昭一双清澈黑眸,到嘴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金虔冷汗森森,小声嘀咕:“咱的意见真的是仅供参考啊!”

白玉堂长叹一口气:“这只臭猫,就是心肠软,死脑筋!”

“算了算了,反正谁带路都是一个样,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一枝梅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在下也懒得想了。”

丁月华横了一枝梅一眼:“懒人!”

丁兆惠转转眼珠,双臂环胸:“也罢,跟着一个美人走,总比跟着这个江春南走赏心悦目多了。”

“我就信展大人一次。”丁兆兰点头。

冰姬双眸中顿时蒙上一层水色淡华,微福神,轻颔首,轻声道:“冰姬……多谢……”

一瞬间,众人好似看见清风吹散涟漪,荷瓣粉映晚霞,心中却是定了神。

“蠢材!一帮蠢材!”江春南叫嚣。

“闭嘴!”丁兆惠抬手点下江春南哑穴。

“诸位,请随我来。”冰姬转身向最左侧一条洞道内走去。

众人一片沉默,立即依言随之上路。

丁兆惠拽着江春南,白玉堂和一枝梅相互搀扶,丁兆兰扶着丁月华,金虔跟在丁月华身后,展昭背着小逸压尾,随在冰姬身后前行。

又是一路曲折难行,这次所行洞道,较之前更为矮窄,行到险处,几乎匍匐而行,洞顶水珠时不时滴入脖颈,激起一阵一阵激灵,闷热窒息,潮热难耐,待行至略为宽敞洞道之后,几乎人人都是大汗淋漓。

“在走半柱香时间,就到出口了。”冰姬抹了抹汗,轻喘道。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这条宽洞旁侧又有许多岔道,偶有风声从洞中吹来,呜呜作响,犹似鬼哭魔笑,好不渗人。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哭……”丁月华喃喃道。

“而且好像是女鬼哭。”金虔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丁兆兰猛然停住身形:“不对,就是女子的哭声!”

此言一出,众人凝神细听,果然,风声中隐隐夹杂的,正是幽幽女声泣哭之音,飘飘荡荡,若有若无,听的人毛骨悚然。

“不、不是闹鬼吧……”金虔抖着嗓子道。

“这世上哪来的鬼!都是装神弄鬼!”白玉堂冷喝一声。

“冰姬姑娘!”展昭猛然提声,“这洞穴之中可是如安乐侯庞昱府中地下密道一样囚禁了许多女子?”

众人闻言皆是一副疑惑神色,只有金虔恍然想起之前遇见的那一幕惊悚场景。

陈州小螃蟹窝地下,好像也上演过这么一幕啊!

冰姬身形剧烈一颤,慢慢转头,美眸中一片凄凉:“展大人好记性。”

“难道这些女子就是……”金虔推测道。

冰姬勾出一个虚弱笑意:“怎么可能,那些女子,早已死了。这里的,都是江春南的功劳。”

“江春南——云容社——该不会之前被云容社强行掳走的姑娘都在这里?”丁兆惠惊道。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人?!”丁月华呼道。

展昭望向冰姬:“还劳冰姬姑娘带路。”

冰姬望着展昭:“展大人当真要救?”

“自然要救!”

“救,或许不如不救……”冰姬垂眼轻声道。

“难道要见死不救?”丁月华问道。

“你们见了就明白了……”冰姬轻叹一口气,转身向一条岔路走去。

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一条更为宽敞的通道。

通道两旁,皆是一个一个半人身高的洞穴,洞前都竖着铁柱栏杆,上有巨锁横门,向前望去,这种洞穴密密麻麻,排满两侧洞壁,漆黑渗人,竟数百有余。

“这个不是……”丁月华望向金虔。

“之前关押我们的那条通道……”金虔接口。

就听洞穴之内,隐有锁链声响,泣哭隐隐,刚刚听到的呜呜哭声,就是从这些洞穴中传出的。

白玉堂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前,用宝剑砍断门锁,探身入内,拽出一人来。

可待这人拖着锁链暴露在火光之下,众人都惊呆了。

这……还是人吗?

长发拖地,灰白无光,身上衣衫,满是污渍,破烂不堪,从款式上推断,应是女裙,却几乎挂不到身上;全身骨瘦如柴,肤色青绿,毫无光泽,犹如老树皮裹住白骨,在手腕之处,是横七竖八的刀疤伤痕;脸孔之上,双颊凹陷,唇色泛青,双眼深深下抠,眸中毫无光彩,一片死寂,只能从口中隐隐传来的呜咽之声判断此人仍是活着的。

这女子见到光线,却好似见到什么鬼怪一般,浑身瑟瑟发抖,闷声哭泣。

“她怎、怎么会变成这样?”丁月华掩口,杏眸泛红。

“她们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救她们出去,也不容于世,被人唾弃,视为鬼怪……即便是这样,你们还要救吗?”冰姬幽幽声线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那也要救!”白玉堂清朗嗓音响起。

冰姬凄伤一笑:“这世上已经没人可以救她们了……”

“冰姬姑娘切莫如此悲观。”展昭微微摇头,眸光朗朗,“只要活着,便有生机。”

说到这,展昭微一侧头:“金校尉——”

却发现那细瘦身影早就蹲在了那名女子身侧,细细诊病。

一抹欣然之色划过如玉俊颜。

但见金虔手指把脉,细眼紧眯,额角冒汗,许久也没有声响。

“如何?”众人一脸紧张。

“身中剧毒,失血过多,受惊过度,营养不良,脱水失神——”金虔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慢慢抬头,一脸沉痛望向展昭:“展大人,大大不妙啊!”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溜到了嗓子眼。

展昭一脸凝色:“金校尉,你直说无妨。”

金虔吸吸鼻子,咬了咬牙,好似鼓起了十八分勇气:“治疗的药物那绝对是贵的要死啊!”

“……”众人顿时扶额。

展昭眉头一松,微勾唇角:“全都报公帐!”

“那就没问题!”金虔咧嘴一笑。

众人心脏总算归了原位,望着金虔一脸哭笑不得。

“那还等什么,救人呗!”丁兆惠挽起袖子,冲了出去。

霎时间,就见洞道内人影飞闪,锁链断裂之声不绝于耳。轻伤的,如丁氏双侠就去远处探查;伤略重的,如展昭、白玉堂就负责近处;重伤加功力被散的,如丁月华,就负责搬运;一枝梅则负责为所有救出女子卸开手脚锁链。

不多时,就有四十多名女子被救出,一一抬到金虔面前。只见这些女子,有几名和刚刚那名女子一般症状,而大多数,症状则轻了许多,神智尚存,此时被救出狱牢,顿时个个喜极而泣。

一时间,洞穴内皆被嘤嘤哭声所罩,众人又不得不一一劝慰,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冰姬退立一旁,愣愣看着忙碌的众人,口中喃喃自语:“只要活着,便有生机……”朦胧水色渐渐漫上美眸,“若是……若是再早一点……再……”

一个声音打断了冰姬自言自语。

“冰姬姑娘,此处囚洞五百有余,为何我等探查完毕,却仅有这四十余人?”丁兆兰走到冰姬面前问道。

“难道是被移走了?”丁兆惠推测道。

冰姬垂首,掩下眸中水光,缓缓摇头:“此处乃是江春南所辖,冰姬并不清楚……”

众人又将目光移向江春南,但见江春南眸中怒气霸烈,一副打死也不合作的态度,顿时叹息不已,最后只得决定先救出这些女子,待出去后,再禀明官府,让府衙派人前来细细探查。

可这一众女子,皆是腿脚发软,更有甚者,神智丧失,最后金虔不得不咬牙含泪掏出药袋里的全部补药,一一喂她们服下,这一众女子才能勉强行走。

众人重整队伍,将女子护在队中,继续随着冰姬按原路返回,又行了约一炷香时间,众人便觉得落脚之处逐渐变得干燥,路势上缓,偶有清爽风气吹入,隐有花香。

诸人精神大振,加快脚步,转过两个弯道后,就觉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一道灿灿光芒在洞口闪耀。

队伍最前的丁氏双侠脚下几个疾步,一纵身窜冲了出去。

后行数人立即加紧脚步,走出洞口,霎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天高云飞,秋霞镶缀,重叠暮山耸翠,飞鸟碧空掠痕。

着眼之处,是一片怒放的芙蓉花海,万花千蕊,姹紫嫣红,清风拂枝,胭瓣纷飞,似美人初醉,娇羞欲舞,宛如画中仙境一般。

“诸位,我们到了。”冰姬转身,向众人一福身。

众人定定站在原地,环顾这罕见的美景,一时间,竟觉宛若隔世。

被救出的一众女子,一见此景,顿时泪眼婆娑,个个跪地,痛哭不已。

众人顿时一阵心酸,忙缓声安慰了许久,哭声才渐渐弱下。

展昭上前,向冰姬一抱拳;“冰姬姑娘,此处是?”

“是凤凰山的后山的醉霜园,穿过此园,就是云容社的后院,再出云容社大门,便可下山了。”冰姬回道。

众人闻言顿时大喜,一众女子更是欢呼阵阵。

队伍又在冰姬的引领下,直直穿行芙蓉花海。

穿行花海之中,展眼望去,满眼锦簇,鼻饮芬芳,好似从心底透出香气,花枝摇曳,香瓣纷舞,醉心*。

“如此美景,若是有一壶酒……”一枝梅砸吧砸吧嘴巴。

“再有一桌子好菜——”丁月华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

丁氏双侠对视一眼,眸光频闪。

“这地方,要是开发成旅游景点,那银子,绝对是大把大把!”金虔啧啧称奇。

展昭侧目,瞄了一眼旁边的细瘦身形,一抹醉人笑意染上俊颜。

“俗!你们几个太俗了!”白玉堂摇头晃脑,一副资深风流倜傥模样,“应该是寻一位绝色美人抚琴吹箫才对!”

就好似回应白玉堂的话语一般,疾风骤起,竟真送来了一道箫声。

但是这箫声却绝非仙乐袅袅,而是恶鬼催魂。

尖锐、冰冷、直刺耳膜。

众人骤然停住身形,武器锵锒出鞘,身形迅移,面外背内,环围成圆周形状,将一众女子护在背后圈内,满目警惕四下打望。

金虔第一反应冲到展昭身侧查看昏迷的小逸,却发现小逸睡死无声,毫无异状。

而那箫声,却又消逝无音。

“难道是听错了?”一枝梅奇道。

可下一瞬,箫声又起,此次众人听得十分清楚,顿时神色大骇。

这箫声居然是从背后护圈之内传出。

“怎么会——”冰姬尖叫声骤然消逝,一道人影从众人身后高抛飞出,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冰姬姑娘?!”

众人大惊失色,眼睁睁瞅着冰姬趴在地上,额头血浆横流,却发现自己连一分一毫也动不了,手中武器宝剑尽数跌落在地。

每人的脖颈,四肢上,赫然被一根根枯瘦手臂死死缠住,犹如食人藤蔓,缠人巨蟒。

是刚刚救出的那一众女子!!

众人同时意识到这个骇人事实。

一人从众人背后慢慢走出,身绑绳索,脸孔青肿,在众人身前站定身形,慢慢转身,冷冷望着众人。

在他口中,含了一支只有半寸长短的翠绿短箫,此时,正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箫声——竟是江春南。

随着那箫声忽大忽小,便有一名女子神色僵硬步出人群,将捆住他的绳索解开。

江春南抬手点开自己的穴道,舌尖一翻,将那短箫含回口中,朝众人露出一个阴渗笑意。

“到头来,还是本公子棋高一着!”

“江春南,你!”白玉堂破口刚骂了半句,下半句却被脖子上的干枯手臂给勒了回去。

江春南不屑瞪了白玉堂一眼,望向倒在地上的冰姬,突然换上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神色,探手欲搀扶冰姬,“冰姬,是不是很疼?”

“滚!滚开!”冰姬一把打掉江春南手臂,额头血水顺着怒绷眼角流下,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下药控制养药的血士,若是让主人知道,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怎么会?”江春南蹲下身,一副耐心表情解释道,“这批血士本就是不合格的弃子,我变废为宝,利用她们杀展昭,抓金虔,主人赏我还来不及,怎会怪我?”

“哈哈哈,赏赐?”冰姬一阵冷笑,眼神寒冽,“难道你忘了庞昱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江春南顿时眉梢一抖,一丝慌色闪过面容:“本公子和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怎可相提并论?!”

“是不能相提并论!”冰姬冷声讽道,“人家大小也是个侯爷,你算什么东西?!”

“闭嘴!闭嘴!!”江春南一掌刮在冰姬脸上,凝脂肤容上顿时印出五道血痕。

“你为何如此对我?为何如此对我?!”江春南起身尖叫,满目癫狂,“我对你一往情深,我对你言听计从,我如此钟情于你,你为何如此……”说到这,江春南突然神色一动,缓缓转身望向展昭,“是了!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冰姬怎会移情别恋?!怎会对我不屑一顾?!展昭,都是因为你!!”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嘶吼,几乎变调。

“江春南,你要做什么?!”冰姬骤然变色,挣扎着爬起身惊呼道。

“做什么?!”江春南胸口传出嚯嚯笑声,从地上拾起展昭的巨阙宝剑,疯狂杀意狠狠烙在展昭身上,“展昭让我生不如死,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巨阙剑寒光急掠飞闪,和着浓烈杀气朝展昭胸口刺去,

“猫儿!”

“展大人!”

“展昭!!”

众人魂飞魄散,惊声大喝。

“不!!”冰姬声如泣血,猛然跃起,竟在瞬间扑到了江春南身侧,双手欲握剑刃。

江春南唇角勾出一道狰狞弧度,剑锋一转,竟在最后一刻生生改了一个方向,刺向距展昭最近之人。

这改变太快,他人都未曾察觉,只有直面杀机的展昭瞬间发觉,顿如五雷轰顶,心裂神碎。

“不——”

“噗嗤!”

一声钝响,锐利剑锋刺入心窝。

一股腥红血浆在展昭眼前迸出,将黑烁星眸染成一片血色。

“金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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