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橘子（二合一）
关于大学生寒假回家之后最怕什么东西这件事，小方觉得无非也就驾照以及走亲戚这两件。
当然，偶尔来自母亲的死亡咆哮也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一点......
先是驾照，可能是因为上了大学就丧失了大部分学习能力亦或者是紧张的缘故，小方发现，尽管她确实突击学习了近十个小时，但是还是连科目一都过不了，还挂了两次......
我被熬夜、玩手机、刷碗所伤，竟如此憔悴！
自今日起，戒刷碗！
有一说一，科目一挂了两次对于小方的摆烂生活影响还是蛮大的，虽然极力用所谓的“新规”狡辩，但依旧免不了父母无时无刻的轰炸。
有时候哪怕是闲聊，想起来了突然就来上一句“对了，什么时候去考科目一啊？”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一下子就能摧毁小方原本很良好的心态，不躺上个个把小时，还真是无法压下那股突然升上来的焦虑，总之，焦虑总是一时的情人，只有摆烂才是真正的老婆！
除了这个以外，另一个重灾区当然就是过年的时候走亲戚.....
明明昨天晚上还睡得好好的，结果一大早醒来，迷迷糊糊间，发现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坐在你的床上闲聊，这种噩梦想必不少人都经历过......
天可怜见，我才十岁零一百二十个月，我想睡一个好觉能有什么罪？！
这亲戚会不会来我能不知道吗？
可我明明记得我把门反锁了啊.....
总之，虽然有压岁钱收，但是一番你来我往以及各种絮叨下，整的小方还真是挺头大的。
不过，艰苦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走亲戚这件事基本上也已经结束了，小方也终于不用再应付有几个比较烦人的亲戚，以及那些不让人安生的熊孩子。
拿着压岁钱跟表兄弟们一起吃吃喝喝，约约朋友逛逛街，唱唱歌买买东西，然后熬夜看剧起来就吃午饭......
作为一个很普通的人，小方的生活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波澜，日子虽平淡，但也有一种令人踏实的安心在里面。
不过偶尔的，小方倒是也会想想那些只活在她的幻想里的人会过着究竟怎样的生活，就比如她最近新粉的那位不知道是应该说是歌手还是作家的年轻艺人，倘若一个人真的举目无亲、茕茕孑立，甚至连朋友都极少的话，他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愉快的生活下去呢？
好像自过完年以后，他连微博都很少发了，其他什么艺人要是从什么综艺发家了，就恨不得立即借着热度接接商演，或者就是赶紧推出些什么东西增长曝光度，至少是不会一下子就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
这一位的话，综艺结束后都快一个多月了，除了一个专辑正在制作中的消息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对他来说，可能，一到过年就不太好受？
偶尔的，看着微博上的那些照片的小方会这样想到。
不过总归，那些光芒万丈的人离她还是相当遥远的，他肯定会有他自己的生活以及喜怒哀乐，而小方的话，只是怀着一种欣赏的态度在等待着他的再次亮相而已。
这不，虽然专辑似乎还没有制作完毕，但是最新的短篇小说可是已经出来了。
关于他的小说写的究竟怎么样，小方也不是搞文学的，这种事情也说不好，不过文学圈内还是褒奖居多，不过倒也不乏批评的声音。
但就小方目前的阅历来看，颇有深意，小说的内容也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文笔准确且凝练，即便是抛开滤镜来看，小方也仍然觉得是很不错的小说，至于究竟伟大与否，估计多半还是要靠后人来判断。
抛开这个先不谈，一如既往的，一口气睡到十二点的小方先是在老妈的埋怨声中吃完了早餐，接着就素面朝天、穿着一身睡衣就朝楼下的书店走去。
本来也不是什么美女，而自己家这一片，见过自己这套打扮的人多了去了，既然没有了包袱，还费个什么劲去打扮？
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朝书店走去，没过多久，感觉应该是到了的小方抬起头来，书店的门口排着一行不长也不短的队伍。
毕竟是还不到一点，这个时间不少人说不定都还没吃上饭，就更不可能来书店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终究还是在很多的时间内发表了两篇质量相当高的小说，再加上官方书单以及艺人身份的加持，叶澈终究还是在一众文学爱好者哪里有了点名声，他的新作，无疑也会受到不少人的期待。
毕竟不少人都想看看，这个起步就是官方金奖的年轻作家能走到哪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的节奏太快了的缘故，亦或者是源源不断出现的新东西正在迅速挤压旧有的东西的生存空间，总之，虽然有些东西还有着不小的声势，但确实是在隐隐约约的走向了衰落。
大概再没有那个时代能比这个时代还要有更多的娱乐方式，而当娱乐方式过多时，人们会选择偏向简单的那部分其实也无可厚非。
小方当然也是选择简单模式的那一类年轻人，不过偶尔的，小方可能也会想着‘为难’一下自己。
毕竟就像她的哲学老师说的那样，人在年轻的时候，无论是记忆力还是思维能力往往都处于一个旺盛期，在人生当中的黄金时期，总要去试着啃一啃有难度的东西。
世间风景万千，即便真的没有高下之分，那有些东西不见识见识，岂不也稍稍有些遗憾？
当然，数学除外！
那是老天留给他的亲儿子们的领域.....
她这种平凡人，怕是抓破了脑袋都无福消受那种快乐......
排在队伍里的小方神游天外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收银处的她把刚刚拿到手的杂志给递了过去。
之所以不在排队的时候看，当然还是场合不太合适，要是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小方看了基本上就等于没看。
“文渊啊，三十块。”接过来的老板这次丝毫不觉得意外，扫描了一下之后，就等着这位顾客结账。
而小方不大不小也算是个社牛，张口就问道：“老板，这一期的杂志你看了没有？伱觉得‘文豪’这篇新作写的怎么样？”
说起来，第一次看到‘文豪’这个笔名，小方还真的是心头一震，即便是她这个不怎么爱好文学的人，也十分清楚这两个字的含金量，可以说，用上这个笔名，几乎天然的就会被读者以及那些文学批评家用挑剔的眼光来看待。
写的什么玩意啊，就敢叫文豪？
这大概是不少文学爱好者以及工作者看到这个笔名的第一时间想法。
即便到了现在，也有不少人因为这个笔名在黑他呢......
不过，他大概是真的很有自信才会取这样的笔名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同时，把杂志递给小方的老板也是一脸感叹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写的好啊，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过这么简单，但是却又那么微妙的打动人心的作品了。你看看现在的很多文学都是个什么玩意？又是这又是那，搞得好像让人看不懂了才是好文学。”
“是啊。”附和了看上去颇有些激愤的老板一句，算是有了个心理预期的小方结账走人。
还有，这个人好像不止是小说写的不错，写诗应该也有那么一把刷子，至于有没有两把甚至更多刷子，那当然是要看后续的作品，但别的不说，微博上的那首《断章》小方就蛮喜欢的，短小精悍的寥寥几句，却是那么精准的道出了一些可以说是哲理的东西。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让人感觉到了绵绵情思的同时，也有种“相对性”的哲学思辨在里面。
希望他多写点这些东西吧。
最近都截了两句当做自己的个性签名的小方忍不住想到。
拿着书回到家，还专门在自己母亲大人面前晃了两圈的小方说了句“我看书了啊！没事被打扰我！”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小方母亲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不过就是这样，却对读书这件事情怀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憧憬。
当然，这个读书不是指上学的那个更偏向于功利性的读书，而是那种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想要阅读想要了解些什么的冲动。
跑到床上躺好，倒是也不急着去看书友们那些包含着剧透的评价的小方拿起杂志，找到那个已经逐渐开始熟悉起来的名字之后，小方便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一个阴沉沉的冬日黄昏，我坐在由京右始发北上的二等客车的一角，呆呆地等着开车的笛声。车厢里早已点上了灯，难得的是，除我之外空无一人。
朝外看去，与往日不同是，昏暗的站台上，今天未见一个送行的人，只有关在笼子里的一只小狗，间或发出几声哀鸣。这景色与我此刻的心绪竟出奇地吻合。
我脑子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疲劳和倦怠，犹如雪前的天空般阴沉。我两手插进大衣兜里动也不动，连掏出晚报来看看的兴致都没有.......”
第一人称叙述吗？
时代背景好像有点早啊，而且只看这个开头的话，一下子就给人一种疲惫倦怠的感觉。
莫非，过年了之后心里真的不好受，所以写篇可能比较阴郁的小说抒发一下？
这些渺茫的念头一闪而过，小方的眼睛继续往下面看去。
“那是个地道的乡下姑娘。没有油性的头发左右梳成两个半银杏髻，红得扎眼的两颊上横着道道裂的痕迹。脏兮兮的浅绿色毛围巾一直拉到膝盖，膝上放着一个大包袱。
抱着包袱的手满是冻疮，十分珍惜地紧紧捏住一张红色的三等车票。我不喜欢小姑娘那粗鄙的长相，她那邋遢的衣着也令我不快。她甚至愚蠢得连二等和三等车厢都分不清，就更令人气恼......”
感觉第一视角的这个我好像不怎么友善啊。
看小说向来都是沉浸式代入的小方看到这里忍不住挑了挑眉。
简而言之，就是百无聊赖的‘我’上车之后，对面是一个连车厢都分不清的乡下姑娘，而这个乡下姑娘不论是从那个角度来看，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愚蠢且可笑。
而第一人称这种东西，好处自然是能让读者一下子就代入进去，对于短篇小说来说，其实还算比较合适。
而看到现在，小方只感觉通篇都充满了一种阴暗、冷漠的暗沉色调。
感觉人生颇为无趣且冷漠自私的‘我’，破破烂烂的车站，灰暗的天气，我眼中愚蠢邋遢的乡下姑娘。
所以是想表达一个比较阴暗的主题？
比如人生没有什么意思？
稍稍琢磨了一会儿，看这个人的小说可是很愿意动脑子的小方继续往下看下去。
严格说起来，之前的那两篇小说几乎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而眼下这个，跟之前那两篇似乎又是不一样的主题？
还挺愿意尝试各种写作风格的......
接着就是这个乡下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就打开了车窗，‘我’颇为不快的时候，火车来到了一个破旧的站台，然后，三个红脸颊的孩子就在那里等候。
“他们仰望着火车开过，很快一齐举起手，扯着稚嫩的嗓门拼命尖声不知在喊着什么。转眼间，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的那小姑娘，一下子伸出长着冻疮的手，使劲地来回摆动。
忽然间，令人惊叹的是，沐浴着和煦阳光的五六个橘子，从窗口一个接一个地飞落到送行的孩子们的头上。
我不禁屏住气息，顿时恍然大悟。小姑娘，恐怕是前去当用人，把揣在怀里的几个橘子从窗口扔下去，以犒劳特意到道口来为她送行的弟弟们......”
嗯？
橘子？
原本都快习惯那种昏暗的色调的小方一愣，随即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橘子那鲜艳且温暖的橙黄色。
破旧的站台，长着冻疮丝毫谈不上美感的手，吵闹的孩童，但偏偏，就是这样匮乏且无趣的场景一下子就被那五六个颜色鲜艳的橘子给点亮了。
眼前一亮的小方往后看了下去，很快，就看到了这篇短篇小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时，我才聊且忘却那难以名状的疲劳和倦怠，还有那无法理喻的卑贱而无聊的人生。”
这个转折很好啊。
或者说，因为那强烈的对比，一下子就凸显出了那一瞬间的美的纯粹。
我就说嘛，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心理不健康的人。
稍微回味了一下，脑海中还是不时闪过破旧车站鲜艳的橘子这个画面的小方总算是拿起了手机，开始找找相关的讯息。
不出所料，即便只是刚刚发表的新作，此刻也已经有了不少人在讨论。
“很用心啊，那个瞬间真的一下子就打动我了。”
“是啊，看前面的时候我都有点皱眉了，我在想，刚过完年不久就给我看这个？哈哈，后面的这个转折是真的很戳我。”
“明明是一件小事，也没有过多的渲染和重点描写，但就是这么简短的笔触，真的很打动人。”
“表现手法上毫无浪费，而是婉约的渗透着作者的人间真情。”
“从前面两篇作品来看，其实感觉作者在心理上可能是个悲观的人，隐隐约约间总渗透着对于现实以及人性的一种绝望，这篇小说的话，虽说也有阴影的一面，不过其中透露出来的温暖人性也绝非虚假。”
“这一篇虽然跟前面两篇的风格有所差距，不过我觉得就质量而言，并没有下降太多，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现在了还能看到这样的小说，有点意外，期待新作。”
“期待期待！”
......
美滋滋的看了一会儿讨论，也在上面补充了一句“俺也一样！”之后，小方稍微想了想，终究还是看起了杂志上的别的小说。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小方还真的是微微有点感叹。
有时候，你对某样东西到底好不好可能并没有准确的想法，但是，只要你跟其他同一类型的东西相对比，那还真是一下子就高下立判。
摘取的内容尽可能的在缩减了，还是想通过一些片段让老爷们大致体会一下这篇小说的魅力。
芥川龙之介的《橘子》，我个人而言还是很喜欢这篇的，篇幅并不长，有兴趣的老爷们可以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