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镇压失败
江央顶仁这么说并不是信口雌黄的胡诌。
而是经过这段时间各方面情况汇总所得出的来的结果。
第一次被抢劫的煤炭，足足有几十车，牦牛车队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接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带队出击的土司老爷连强盗的毛都没看到！
而最近在这段时间，哪怕是江央家族加强了对煤炭的监管，但是依旧是有奴隶盗取煤炭！
那么问题来了，不管是强盗抢走的煤炭还是家中奴隶偷出来的煤炭，最终去了哪里？
尤其是那么多车的煤炭，怎么会那么快的就失去踪迹？
江央顶仁今天本身是想试试放出一个偷煤的奴隶，由他和巴顿两个人开始追击，让这个奴隶跑。
生死危机的情况下，人一般会选择与自己有着联系，并且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或者地方跟前躲起来。
这样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到这伙土匪！这样就可以一举将这帮匪徒直接歼灭。
但是大哥江央顶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凡是偷煤的奴隶，抓住就是一个死！完全没有领会土司爸爸的命令精髓！
土司老爷之所以说出那么残忍的刑罚方式，更多的并不是他本人就是那样残暴，而是像通过这样的高压政策，让从犯性质的偷煤奴隶有所收敛，而这样的情况如果主犯已然继续偷煤，那么被发现之后一定会跑去交易的地方或者交易人哪里...
就想是丛林山川里面的动物，遇到威胁总会逃去自己的洞穴一个道理。
不过好在江央顶仁巡视了一下煤矿场。而后询问了挖煤的奴隶，知道今天有一批运往播仁土司领地的煤炭，一共三十车！中午吃过饭后就出发了...
江央顶仁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伙抢劫煤炭的盗匪。上次已经抢了几十车，但是并没有被抓住...
而且几十车的煤炭并不是一笔足够让匪徒收手不干的数目...
而越是临近冬季，气温越是寒冷，煤炭的价钱也就越是高！
如果他是这伙土匪的大当家，那么他会进行周密的计划之后，不放过每一笔大数量的载有煤炭的牦牛车！
所以权衡之下，江央顶仁决定试试运气。叫上了煤矿场的奴隶头人一起追击了出去...
以牦牛车的速度，走不出太远。而四个人骑着马，江央顶仁自己有望远镜，而巴顿这自带八倍镜的视力，也足以完成远距离观察的需要。
至于拉瓦拉和矿场头人...负责照顾好马匹，不要暴露行踪就可以了...
四个人，两长一短三把枪，还有一个火铳。没道理干不过一帮土匪...
听土司爸爸说，上次被杀的跟车奴隶，几乎都是中箭而亡...只有几个是被火铳打死...
江央顶仁觉得这会是比追击偷煤奴隶更有价值的训练方式...
“如果是伏击，你觉得最好的地方在哪里？”江央顶仁骑着马，准备考校一下巴顿对于如何选择伏击和狙击地点的知识点。
因为从上次抢劫的案发现场来看，双方的直接距离可能不足一百米！
从煤矿场出发去到播仁土司的领地，有两条路。一条路会绕远半天的路程，另外一条则是近了很多，如果速度快些，甚至在天黑之前就能到达。
较远的这条路，路况较好，而且一路多有江央家族的大小头人村落。勉强能做伏击的只有“错那豁口”和“娜仁皮山坳”。
而较近的这条路，路况一般，沿途也都是险恶之地，甚至可以说几乎沿路都是适合伏击的地方...不过其中最好的是“刚波山坳”、“纳奎崖”、“妮马挫拉曲河”...
江央顶仁讲解着押送煤炭的路线，与之同行的煤矿场的头人也很感兴趣的驱马凑了过来...
“你别说话！让他自己选择...”江央顶仁对凑过来的煤矿厂头人交代了一句，而后又看向巴顿。
其实他的这个问题稍微有些超纲，因为就狙击手而已，其实质上仅仅是一名士兵。只需要完成狙杀任务即可。
但是要想成为传奇的狙击手，要懂得目标的选取，更要了解人性与政治的走向。
所以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在问巴顿如何选取伏击点这一个专业性的问题。同时也是在问他，如果已经遭受过攻击，他将会如何选取路线？而在不同的路线中又如何选取伏击点？
这个问题的回答，不仅仅能看出巴顿部分的价值取向，更是能够了解到这个人的真实性格。
要不怎么说，一啄一饮皆为天定。
其实就是人类自己本身面对问题时候本身的选择。而控制了人类选择的，则是那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人类一般称之为本性。
而人心尚且都是隔着肚皮，何况隐藏在幽微人性之后，控制着每个个体一生的本性呢？
或许这就是江央顶仁混迹与官场和商场仅仅十年就能做到处级的原因吧...他比较善于通过一些选择判断类的问题，根据对方的选择优先级和最终选项反向的推倒这个人的本性。从而更具不同的特性去使用...
就像是选择搭配不同的乐器，首先了解不同乐器的音色和变化，才能做到统筹指挥好一场演奏...
“回主人的话。奴才认为，应该是“妮马挫拉曲河”事最好的伏击点！”巴顿不假思索的说出了他的答案和选择的原因。
“我曾看到过狼群围猎黄羊，他们会在狼王的指挥下，埋伏在河畔或者雪窝子周围，甚至会有意的通过驱赶把黄羊赶到河边或者雪窝子边上...”
“黄羊这种胆小的畜牲，又不会游泳，胆子又小，被狼群一冲，就吓得直往河里跳...最后都淹死了...”
“我们的煤炭车队就是这样数量又多，但是胆子又小的黄羊。只要这帮强盗在他们准备过河的时候伏击，煤炭车队就会像黄羊一样...”
“如果再两岸夹击那就更好了。等到车队全部下了河，走也走不动，跑也没地方跑。那简直就是这帮盗匪的活靶子...”
“哈哈哈！错啦错啦！你这一开始就错了！”一旁的煤矿场头人听巴顿讲完，顿时大笑他的愚蠢：“我们都遭受过一次伏击，被抢劫了大量的煤炭！怎么可能还会选这么难走的路？”
“可是晚上赶路不是更危险么？而且...播仁土司老爷不是要的很急么？”巴顿有些没想明白，觉得自己又给主子丢了人，说活的语气都逐渐弱了下来...
“怕什么？你讲的很不错！”江央顶仁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不是正确答案，但是对于一个没有上过学年仅十六岁的大男孩来说，这样的“智谋”或者说经验已经算是难得。
“汉人有一本专门讲述战争的书叫做《孙子兵法》。”
“其中有一篇叫做“行军”篇，这本书上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
“意思是说：敌人渡水而来，不要在水里应战，而是应该在岸上等着，等他刚渡过一半再打，这样最好；如果你想和敌人交战，敌人还没渡河，你不要在岸上等着，离远一点，不然敌人就不肯渡河了。”
“这不正是刚才巴顿所说的这种伏击办法么？汉人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把这种方法写出来制成书籍了...”
“汉人正是阴险！”煤矿场的头人恨恨说道：“难怪我们销往汉地的煤炭总是在价钱上说不过他们...”
江央顶仁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虽然汉人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已经再军事方面领先世界不知道多少年。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满清入关之后，曾经领先于世界的国家，到现在至少落后世界一两百年！
就连手中的枪，这种率先被汉人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现在被他的徒子徒孙拿过来殴打他...
江央顶仁叹了口气，继续为巴顿讲解。
“你说的这个伏击点确实不错！但是你要明白。人类不是野兽，大自然的经验也要灵活的应用！”
“最重要的，还是要懂得人心！”
“就像刚才煤矿场头人说的，在播仁土司已经催促的情况下，确实应该抄近路。但是前几天已经遭受了攻击，为了确保这批在冬天来临时候会更加值钱的煤炭能安全的送到播仁土司手里...车队的管事必然会选择更为安全的路线！”
“晚上不适合赶路，那就在沿途的村庄停歇一晚！播仁土司又不是自家的江央土司，为了确保货物的安全，哪怕是晚了一些，他也没法惩罚自己，但是如果货物丢了或者是被抢劫了，那自己的性命可能都保不住...”
“这群贪生怕死的蛀虫！作为下人奴隶不想着如何为主子争光！净想着自己安生...”巴顿对于押送煤炭的车队有些不齿，恨恨的骂道。
“呵呵...他们怎么可能比得上你的忠勇？”江央顶仁笑着夸赞了一句：“不过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我们需要承认...”
“不过，现在你知道了实际的路线，那么你觉得，在这条路上，改选择那个地方作为伏击点？”
“是“错那豁口”还是“娜仁皮山坳”？”
江央顶仁接着问道。
“额...主人，我觉得这两个地方我都不会选...”
“最适合伏击的地方应该是车队停歇的村庄之外！在黎明车队刚出发的时候发动伏击！”
“主人，您看这次奴才我答对了么？”
“对或者不对，咱们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江央顶仁满意的哈哈大笑。
觉得这自己的这个侍卫，要是放在百年之后的军旅之中绝对可以成为顶尖的兵王级别的存在！
不弱于天朝狙神的狙击天赋，看起来老实巴交但是却脑子不笨且善于观察学习，一点就通。最重要的是，足够的忠诚！
如果是放在百年之后，只要不站错队，绝对会是军中好手！
“如果这伙强盗这次真的敢出现，那就说明他们肯定是不光有胆子的莽汉，还是有底气的硬茬！一路上多加小心！”
四人开始策马追赶之前，江央顶仁又叮嘱了一句，并且让煤场的头人和拉瓦拉先行一步在前面探路。
江央顶仁和巴顿则是不远不近的坠着。
虽说一路上多有村落，但是1900年的藏地，出了村庄就几乎都是山地田野，和野外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只是这条路上的险峻之地不多，道路相对好一些。
“就一伙匪徒而已，小主人至于这么小心吗？”拉瓦拉一边骑着马在前面探路，一边小声和煤场头人聊着天。
虽然严格意义上说拉瓦拉只是一个奴隶。但是一来那魁梧雄壮的身躯在这摆着，二来又是少爷身边的人。
当朝五品不如皇帝近亲，京官落地大三级这句话哪怕是放到这片纯净的高原也一样适用。
煤矿头人一方面惊奇拉瓦拉这种私底下非议主人的言论，一方面有些琢磨不定他和江央顶仁这位小主人的关系远近，只能讪讪的带着耳朵闭着嘴巴赔笑...
一个多小时的策马直追之后，终于是在望远镜里远远的看到了押送煤炭的牦牛车队。
不过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强盗。
拉瓦拉跑回来给江央顶仁汇报了情况。江央顶仁只是淡淡的回复“继续坠着，不要靠的太近”。
江央顶仁虽然有七成的把握这帮强盗会来抢夺这一批煤炭，但是七成并非是完全的肯定！
在这片藏地之上，或许只有传说居住在冈仁波齐神山上的天神才能说出绝对料定的话。
只是江央顶仁并不着急，这次出来最主要的还是练枪，如果有偷盗的奴隶那是最好，如果没有那就等下次...
只是恰逢其会，碰到了又一大批煤炭运送出去，临时判断追击强盗而已。
所以没有什么胜负重责的压力，也没有什么得失心。
就这么一路欣赏着藏地的美景，观察着在这里生活的自由民和奴隶们，远远的坠着押送煤炭的牦牛车队。
太阳逐渐落下，远出的牦牛车队也准备进入村庄休息。
这里已经是快到江央家族领地的边界，骑马的话只要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出江央家族的领地。
但是拉了大量煤炭的牦牛车队要想走完这段路，那就得小半天的时间...
“小主人！咱们天黑了，咱们回去吧！”拉瓦拉看着牦牛车队进入村庄，村里逐渐生出来袅袅的炊烟，自己的肚子也跟着饿了起来：“再不回去，我们今晚就得在外边露宿了！土司老爷会担心的！”
“我看你就是自己饿了想回官寨吃饭！”巴顿好不掩饰的直接拆穿了他。
江央顶仁无动于衷的趴伏在一处较高的山石上通过望远镜默默的观察着下面的村庄，头都没回的吩咐了一句：“我和巴顿的马鞍后面有熟牛肉和烙的青稞饼，你们要是饿了，就自己取来吃！”
“今晚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过夜！”
“我这就去拿！”拉瓦拉听见有吃的顿时来了精神。欢快的答应了一声就跑去江央顶仁和巴顿的马上取食物。
煤场头人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跑出去的拉瓦拉，又看了看趴在石头上面无表情的江央顶仁，自己走回马匹取来了他自己准备的水袋和肉干。
“从来都是奴才给主子准备好食物...怎么这二少爷竟然给自己的奴才准备了食物？”
好奇归好奇，能被安排在煤矿场做头人，那当然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只是默默的取来了肉干和水，跪俯在地上双手把食物递给江央顶仁：“二少爷，这是我自备的肉干和水，不敢玷污您的尊贵，这肉食取的整块牛肉的心，水袋也是新的。请二少爷屈尊降恩，用些食物吧。”
“嗯，好！”江央顶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煤场头人赶紧跪在地上往前挪了挪，好让江央顶仁可以轻松的取到端在手里的牦牛肉块和水。
这是整个xZ的规矩，作为奴才给主人递送东西，不能远于主人一尺；当主人坐着的时候，头颅不能高于主人的膝盖！
这是等级，更是规矩！
“小主人！您和巴顿带的肉可是真香啊！隔着袋子都能闻到！”拉瓦拉取了食物也跑了回来。一边俯在装着食物的袋子边上嗅着味道，一边欢快的跑了过来，把食物往江央顶仁的更前一放。跑去捡来一堆柴火准备生火。
“你干什么？”
“生个火帮您把肉烤呀！”
“今晚不能生火！不能有明烟！就着水凑合吃吧...”江央顶仁坐在石头上，神色淡淡的看着日益没了分寸的拉瓦拉说道。
按常理来说，拉瓦拉本身作为奴隶出身，对于奴隶主应该要有足够的规矩。
只是因为他的外形条件太过优秀，再被送往土司家之前的那些年，他那年迈的头人对他很不错，后来又有了大少爷江央顶松的夸赞。被安排给江央顶仁之后，江央顶仁对他也是任其作为，逐渐突破主仆的等级界限。
而拉瓦拉却觉得是主人因为要用到自己，甚至于这个小主人因为自己被他的大哥器重，有点怕自己...所以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
听到江央顶仁让他自己凑合着吃，就自顾径直走到江央顶仁跟前，打开包袱抓取了大把的牦牛肉片和青稞饼，一屁股坐在江央顶仁的跟前，大口吃了起来。
握着枪守在一旁的巴顿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热血上涌，准备端起枪一枪打烂这个不知尊卑的奴才！
“给！巴顿你也吃吧！”江央顶仁及时扔过去一快牦牛肉，用眼神制止了他。
巴顿虽然对拉瓦拉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是这样的事情在最近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但是既然主人不许，他自然是无条件遵从。
只能放下枪接住江央顶仁扔过来的牦牛肉，恭敬的跪俯在地上。
等到江央顶仁吃完，又行礼感谢主人恩赐之后才与煤场头人一起，来到江央顶仁的下风口就着水吃着江央顶仁剩下的碎肉块，满脸的幸福...
远处的村庄依旧安静，月亮逐渐升了起来。江央顶仁躺在巴顿在背风的石块后小憩。
藏地的夜晚温差很大，在巴顿和煤场头人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三人的外衣此时都披在江央顶仁的身上...
有两个侍卫和煤场头人三个人轮流盯着远处沐浴在明亮月光下的村庄，只要一发现异常就能叫醒他...
“巴顿！我们等了一晚上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要不我先躺二少爷脚边睡会...”拉瓦拉打着哈欠，缩成一团，窝在四匹马围城的“暖炉”里对握着莫辛纳甘一脸警惕的巴顿说道。
“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就一枪打碎你的脑袋！”巴顿恨恨的威胁着，只是他自己也清楚，主人并不会让自己现在就杀了拉瓦拉，只能嘴上解恨。
拉瓦拉则是得意的说：“相信我吧，孩子！我们的少爷是舍不得杀死我的！不然他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而且...他或许就是害怕大少爷，所以就更不敢杀我了...哈哈哈...”
“你！”
“你们两个都闭嘴！有情况！”一只趴在草窝子里的煤场头人突然低喝一声，叫停了两人的争吵：“村庄东面的那几个山包上，刚才有火光！”
巴顿闻声就立刻闭嘴，操起望远镜顺着方向看去。
果然在东边几个山包顶端看到了十几个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袍子的男人！此时的月光如雪，山包的另外一面就是通往播仁土司领地的必经之路。
等到天亮，这边的人就会隐藏在山包的阴影之中，而通往播仁土司领地的道路就在山下，将会在朝阳的光芒中清晰无比...
“您继续盯着，我去叫醒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