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贺兰临漳掀开床幔，侧头听了听，说话的人是老何。
这两日洛夕瑶太累了，竟然这样都没有醒。
他轻轻下床，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分开，又把锦衾压好放好床幔，轻步走了出去。
“王爷。”
“出去说。”
贺兰临漳走出回廊，走进院子深处，“怎么回事？可是洛四娘有了决定？”
“她不见了。”老何道，“按照王妃的吩咐，安排了两个侍卫带她去洛府，到达之后，她说要进去看看。洛府已经是一片废墟，不可能半个时辰还走不完，青羊进去找，没有找到人。”
“青羊人呢？”
“我打发他去让丁大夫处了。”老何道，“虽然他们用了王妃给的羊皮手套和面巾，可暗处之人手段诡谲，所以……”
贺兰临漳道：“让丁大夫和莫大夫给看看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洛四娘自己走了，对于九娘来说是一件好事，可若我们中有人出现问题，到时候就比较麻烦。你那里有名册，回头问问丁大夫，有没有什么能鉴别被青烟控制的法子。”
青烟已经不是洛夕瑶说的那样只能蒙蔽人的眼睛了，不知哪个高手，竟然能让青烟有致幻的作用。
倘若身边有人中招，岂不是防不胜防？
洛夕瑶和他有同命蛊在身，不怕这些小手段，可其他人怎么办？
有个这样擅用毒虫的人在暗处注视着他们，着实可怕。
“王爷。”老何低声道，“会不会同右使有关？那日的黑僵……属下在漠北时从未听过。”
库塔拉用如此污秽血腥的手段制造黑僵傀儡，是他偷偷行事，还是圣教……
倘若是国师所为，那么圣教中到底有多少可怕又见不得光的手段在未来等着他们？
“是否要传信给隋先生？”
“不。”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任何传信渠道都不够安全，“明日我们便会离开平城前往居安关，我们最多在居安关停留一日，便出关去漠北。既然用不了多久便会相见，又何必传信给隋先生？”
“周学宁的车队半个时辰前已经到了，明日会随车队一起出发。”
“这是我答应他的，他要去参加赛马节。”
“这个时候还敢去漠北做生意，真是……”
“商贾眼中，自然银子最重要。”贺兰临漳倒是对周学宁的印象不错，只要周学宁是真的去漠北做生意，无论是赚是亏，都同他没有关系，可若是周学宁另有所图，他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贺兰临漳问：“问问丁大夫那边可有什么需要准备，别的少些不要紧，药草一定要备足。”
“是。”
洛四娘进了洛府后，趁着侍卫还在马车上等着，并未跟进来，点燃一支香，插在西北角。
没多久，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身后，一掌劈在她的后颈，将软倒的她扛起来，几个起落消失在废墟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平城郊外的宅子里。
若是洛夕瑶来，便能一眼看出这里正是白延文用来藏匿伪造贡品之所。
白延文推门而入，“醒了？”
“二皇子！”洛四娘匆匆行礼，“洛四娘见过二皇子。”
白延文笑着拉起她，“你身体还没好，不必如此。这是太医给你熬的药，趁热用吧！”
“多谢，是四娘无能，给二皇子添麻烦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当然谁能想到祝方有此能人？倘若我知道，便不会让你涉嫌。”白延文笑着拉住洛四娘的手，“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忘。”
洛四娘似羞涩般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低着头道：“九娘他们一旦离开居安关，便如江河入海，难以掌控。她在平城不但灭了郡守府满门，还将洛府也……不知平城哪个势力用手段将此事瞒得死死的，竟是一丝风声都没有露出来。”
“我虽在京城长大，可幼时也随父母在平城居住过，洛府所在并不偏僻，巷子外有商铺也有宅邸……可今夜马车带着我走进巷子的那一刻，我便有一种感觉，一种走进枯井的感觉。仿佛周围被高高的石壁包围，再也出不去。”
白延文把弄玉佩的手倏然攥紧，是荣慧大长公主，他的好皇姑祖母。
“二皇子可知道为何？”洛四娘迷茫地道，“您知道吗？”
“有人在周围布了阵，巷子外面的人会无意识地避开这里，郡守府也一样。”
洛四娘眉心一跳，“如此神仙手段，也太……”
“是啊！神仙手段。”白延文喃喃道。
洛四娘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这般厉害的人，倘若不防着些，将来必是您得成大业的绊脚石。我能力低微，好在同九娘有些姐妹之情。不过……她已经猜到我所做的事，便是有姐妹情谊也不会多了。不知道……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
“你真的愿意？”
“当然。”洛四娘目光坚定地道，“在京城郊外，倘不是二皇子出手，我坟头草都长上一寸了，即便没有死，出了那样的事，爹娘也不会容我了。可我又有什么错呢？去道观修身，是爹娘默许的。”
“不要这样想。”白延文温柔地顺着她的长发，“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心怀不轨想要利用你之人。”
“也只有你会如此安慰我了。”
“不是安慰，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我也……”洛四娘始终垂着头，让人无法看见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勾起的唇角，“九娘已经对我有所防备，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她了。”
白延文叹息一声：“你真的想好了？吃苦头也愿意？”
“我愿意。”
“四娘，我白延文定不负你。”
晨光熹微，睡醒的洛夕瑶并不意外洛四娘离开的消息，“在京城时，我实在没有看出她是一个如此有野心之人。”
说着，她摇了摇头，“如今能看透也挺好，总比日后受伤来得强。”
“她既已离开，你就不要再想她了。自作聪明、与虎谋皮的人，活不长的。”贺兰临漳道。
洛夕瑶点点头，“可有库塔拉和黑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