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前，藏青深深地看了俞姣姣一眼。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描摹着俞姣姣的轮廓，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圆圆的银环，另一边连接在白鹤的手上，他们亲密得好像一个人。
姣姣，等我回来。
***
白龙要比白鹤回来得晚一些。
他昏睡了整整七天，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救姣姣，他一路风尘仆仆，手掌虎口处因为用消防斧砸门时过于用力，撕裂流血后还来不及包扎。
他大踏步来到俞姣姣面前。
此时白鹤正带着俞姣姣一起逗大老虎咪咪玩，咪咪欢快地绕着俞姣姣转圈，把草坪上的草都蹬秃了。
“哥哥。”白龙轻声唤道。
白鹤察觉出了声音中的异样，他直起身子，看着白龙的眼睛：“你想起来了？”
二十年前，年满七岁的双生子站在相骨大师面前，他们有着完全一样的身高长相，除了瞳孔颜色不同，仿若镜像。
他们一个叫白鹤，天生唇角带笑，温和有礼，白家上下的人都喜欢他。
他们一个叫白龙，生性孤傲冷僻，喜欢独处，白家上下只有白鹤与他交好。
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双生子，他们也像光明神与黑暗神一般是对立的两端。
相骨大师连连叹气：“白鹤可继承家业，只是，只是……”
只是白龙才是双生子中的哥哥啊。
白老先生摸了摸白龙的头，温声道：“没关系，白龙，从今天起，你才是弟弟。”
他带着白龙去了一趟云城，回来之后，白龙便多了梦游之症，见到白鹤时，十分自然地叫了一声“哥哥”。
他变成了白家的弃子，他被培养成了游走在最危险区域的看门狗。
在局势动荡的南非，他被人用抢抵过头，在人迹稀少的北欧，他深陷过噬人的沼泽，他带回了大量花花绿绿的宝石，而他的“哥哥”镇守在最安全的冰城，只需要对他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辛苦了”。
一朝梦醒，白龙与白鹤对峙着。
白老先生已经年老昏聩了，现在是年轻一辈的天下。
白龙身上的肌肉隐隐崩起，他像一匹蓄势待发的豹子，寻找着对手致命的弱点。
白鹤低下了头：“抱歉。”
“白龙，白家可以交给你来管理，我相信你会比我做得更好。”白鹤慢慢说道。
白龙上前了一步：“白鹤，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白鹤沉默着，白龙也沉默着，只有那只大老虎咪咪还在不甘心地用大尾巴扫着俞姣姣的大腿，不明白她怎么不和自己玩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鹤笑了，这笑容多上了几分惨淡，他解下了自己的手铐，戴到了白龙的手腕上。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俞姣姣看着重新和白龙连在一起的手，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白龙单手扛了起来，倒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他像一只人人畏惧的恶龙，就这样带着他的公主，一步一步来到了城堡的第七层。
那是独属于白龙的私密空间，那是恶龙从未与他人分享的藏宝阁。
俞姣姣看到了散落了一地的吃空了的安眠药，看到了随手扔到一边的带血的绷带，还看到了一整排漂亮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公主长裙。
“这件衣服不适合你。”白龙说着，毫不犹豫地扯掉了俞姣姣身上的旗袍，他的手指一一抚过这些精致华美的衣料，最后选择了一件方领的红色长裙，将它递到俞姣姣面前。
“换上这件。”
白龙的喉咙上下滚动着，他早就想看俞姣姣这么穿了。
俞姣姣晃了晃手腕上的链条，撒娇道：“白龙，你帮我把手铐解开呀，我这样怎么穿。”
而白龙却发现了俞姣姣脖子上的项链，他绕过绿色翡翠和黄钻挂坠，抚弄着那颗黑色钻石和白色珍珠，突然说：“姣姣，你身上还缺点颜色。”
他带着俞姣姣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抽屉。
里面只有一枚红色的印章，上面写着白龙的名字。
“你说，这个印在哪里好？”
他一步步靠近俞姣姣：“姣姣，你说，印在你的后颈上好不好？如果白鹤生气了，你会选择他还是我？”
“姣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红痕呢？傅秉之包的饺子好不好吃？他的蜡烛都滴到了哪里？这里有吗？”
他的手向下方摸去，被俞姣姣颤抖着手按住了。
“姣姣，你让我把章盖在这里吧，好不好？我还需不需要也提前给你准备一些草莓味的润滑？嗯？那样的话，可能要多盖几次才能字迹清晰呢。”
“不要，不要。”俞姣姣用力推着白龙的胸膛，她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姣姣害怕的样子真可爱。”白龙说着，拿出了手机，对着俞姣姣的脸拍下了一张照片。
“那一会儿盖章的时候，就还请姣姣帮我打开手电筒照明一下喽？亮一点才看得清楚。”白龙把手机塞到了俞姣姣手里。
“不要，白龙，我不要。”俞姣姣终于摇头流下了眼泪，她努力想着补救措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工艺品牛角刀：“白龙，这个送你。”
白龙掂了掂这把刀，突然调转身子，用这把小刀狠狠砸向了桌子上的台灯：“白鹤，你看看，这把刀和你扇子上挂着的那把是不是一模一样？”
完蛋，翻车了，俞姣姣绝望地想。
下一秒，她被白龙按着头，对准了台灯的按键，原来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摄像头。
“姣姣，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最正人君子的白鹤，其实每天都在偷窥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几点睡的，穿的什么睡衣，睡觉时小腿有没有露出来，他都有看到！”
“当然，以后不会了。”白龙说着，疯了一样用拳头砸向台灯，碎裂的灯泡划伤了他的手指，他却像不知道痛一般，任由那些锋利的玻璃深深划进他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来。
“好了。”发泄过后，白龙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动了动手腕上的链条，俞姣姣便被迫靠了过来。
带着鲜血的手指抚摸着俞姣姣的脸颊，然后按上了她的咽喉，接着是她的锁骨，最后是那颗鲜红的小痣。
他手指所过之处，都带着鲜血流过的蜿蜒痕迹，像是卑微的信徒向黑暗神献祭自己的仅有的鲜血与生命。
可他，才是真正的邪神啊。
血液在那颗小痣上嘀嗒落下，汇聚成了小小一滩。
“就是这里，我要盖章了。”白龙轻声说道。